王禄见对方神色不对,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世上还有其他什么人什么事,能给陛下添堵么?
如实说吧。贺戎川已有数日没怎么睡,字句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王禄道:是池公子,他病了。说完便低下头,不愿看对方的反应。
许久,他听见似乎竭力压抑却仍止不住颤抖的话音:什么病?现在如何了?
王禄暗自叹口气,奴才也不清楚,您若担心,那奴才去牢房找个管事的来给您回话。
不必了。贺戎川忽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朕自己去看,不许声张。
快走到牢房,贺戎川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灵脉与池奕相连,倘若他果真病危,自己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
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没事,只是要诱自己过去,利用自己对他的心软,再骗些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应该转身回去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上前两步,让人去开牢房的门。
第81章
一进到牢房里,便见几个小太监在角落里煎药。贺戎川瞥了王禄一眼,他连忙道:病情不等人,索性就在此处煎药了。下面这些人都嘱咐过,您放心。
他自以为说话周全,却见贺戎川面色一冷,病成什么样,连煎药都等不得?
王禄讪笑,病得不重,不重
领路。
牢房靠里的上房内,坐着几个从太医院请来的大夫。病人是看完了,可他们得了吩咐这位是大人物,谁也不敢走,就只能一起守在屋里。
贺戎川叫了两个太医出来,问清池奕只是寻常的风寒,一直拖着不治给拖成了这样。偶然间人摔了一跤,病势一齐发出来,看着凶险,实则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听完放了心,却也便蹙了眉,倘若池奕早就知道自己受了风寒,为何始终不延医问药,要拖着忍着?
忍到发作出来时,故作凶险让自己知道,担心他怜惜他,便不计较他的罪过了?
贺戎川冷哼一声,听上去是池奕能想出来的计策。面对这样的心机,他现在应该发作了容许池奕病成这样的下人,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不去看他,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可是专程来了牢房,这样走掉不是白来一趟么?既然人还昏迷着,那他看一眼再走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他只是太想看他一眼了。
贺戎川在牢房门口站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让王禄遣散太医,随后独自一人进了屋。
雅致整洁的牢房里,安静得听不见熟睡之人的呼吸声。贺戎川缓缓走向床榻,他记得自己从前也时常看池奕睡觉,那人会在梦里忽然傻笑出声,会抱着他的手臂说梦话
现在回想,那时的池奕真的睡着了么?还是为了讨他欢心、获取信任,为日后从他身上谋算些什么做的准备?
一想这些他就胸前隐痛,他将纠缠的想法暂且撇到一边,在床边坐下。
而今日的池奕不再是往常那样。他的脸整个小了一圈,面色以苍白为底,颊上涂着几块不协调的红晕。他紧拧双眉,时不时不安地转一下头,似乎很不舒服。贺戎川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烫得他一疼。
池奕原本就半梦半醒,感到有人碰自己便睁了眼。他只记得自己睡过去前摔了一跤,其它一些记忆还没在脑子里存放好,所以见到贺戎川时,对此人的认识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靠近了就看不到。
他虽然浑身都在疼,却硬扯出个灿烂的笑,笨拙地拱进人家怀里,抱着人家的胳膊在脸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说:阿川,我头好疼,好难受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熟悉的体味让他觉得安心,正想在这里睡一觉,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一句低低的:何苦呢
贺戎川望向怀里的人,这副模样当真可怜。若非早有准备,兴许已经陷进去听他摆布了。
这话一出,池奕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惊恐地觑了他一眼,而后立即推开他滚到旁边。他把自己缩成一团,浑身的颤抖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病得。
贺戎川闭了闭眼,反复告诉自己此人曾欺骗他、背叛他,表现出的一切殷勤都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然后从他手里拿走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他应该义正言辞地指责面前的人,让他断绝那些狡诈狂妄的念想,或者干脆直接离去,用冷漠让他死了这条心。
但是,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却朝角落里的人伸出手,轻声道:过来。
池奕抬头看他一眼,竟像看见什么猛兽似的,立即往后退了退,贴到墙上退无可退,只能把头埋起来,像鸵鸟一样假装自己不存在。
对方这些反应刺得贺戎川手臂一抖,他干脆整个人上了床,身子向里探去,将池奕抓回自己怀中。
他松松地圈着那人,手在他身前轻拍。病了的人身上很软,似乎多揉两下就会碎掉,他眼中难免盛了些愧疚。
是他亲手把在乎的人逼成这样的。是他的错。
池奕躺在这个人怀里,始终无法放松,觉得圈住他的手臂随时会将他勒死。迷茫之下,他下意识蹦出一句带了鼻音的: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这话说完,他立即被箍得愈发紧了。身后的人贴在他耳边,低低的话音将热气喷在后颈:这事以后再说。不许再折腾自己,听见了么?
折腾自己?傻乎乎的池奕一听这话就急了,一把推开他,扔掉自己身上的被子,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做好了和暴君吵一架的准备,然而贺戎川并不理他,而是强硬地将他拽回怀里,按住他挣扎的手臂,扯了被子包在他身上。
别乱动。贺戎川侧过头淡淡道,烧还没退,不能受风。
池奕被人完全固定住,眨了眨眼,想从这话里品出些许滋味来,脑子却根本不转。
这时王禄敲开门,端来刚煎好的汤药。贺戎川接过来递给池奕。见他不伸手,便将汤药拿走,自己吹了吹,尝一口没那么烫了,就抵在池奕唇边。
池奕躲开,把头完全扭到另一边,根本不转的脑子也不允许他忖度措辞,一脸天真地问:有毒吗?
你贺戎川明显是被他气到,话音愈发阴沉,自己喝了,不要让朕帮你。
还没睡醒的池奕似乎就认定了那是一碗毒药,试图往外挪动,我不喝,你说了不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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