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戎川在他腰上揉了揉,轻声道:又疼了?都怪我,是我不会疼人。
池奕躺在他怀里,愣愣望向那双浸了薄薄一层柔情的眼眸,硬是将在嘴里反复嚼过的话吞了下去。
他不能直接就这么把方才看到的事说出来。贺戎川这个人本就情绪不稳定,对他的事尤其敏感,之前他每逃跑一次,此人就要疯一回。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安全感,再突然跟他说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那之前就全白哄了。而且,他也不想看见贺戎川为他而纠结痛苦的样子。
于是他立刻恢复往常的轻松随意,抓着人衣领,貌似平静道:你帮我和徐姑娘说一声,我从她仓库里拿走几张纸。
走路要人抱也就罢了,连说话也不肯亲自开口?
池奕身子一歪,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我和别人说话还得离开你一段,可是我想一直待在阿川怀里。你替我说嘛。
这种撒娇让贺戎川毫无招架之力,他无奈地笑了,那笑意很浅,藏在他锋利的眉眼间不甚明显,但池奕看得通透,心中百味杂陈。
贺戎川真的转述了池奕的话,随后将他整个捧在怀里出门,就这么抱了他一路。
二人回到征怀宫,王禄递上几张折起的纸,道:这是暗卫搜集的清平诗社近日的诗作。
贺戎川双手都占着,那张纸就被怀里抱的人一把抢去。池奕滚到榻上,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成果。他用之前贺戎川教他的方法,将诗中的字句拆了又拼,拼出一句君威民顺来。
诗社里怎么说他,贺戎川原本不感兴趣,可见身边的人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便问:这么高兴,看见什么了?
才不要白给你看,池奕将那张纸高举在身后,你得先亲我一口。
贺戎川静静地盯了他片刻,忽而将他捉在怀里,先是浅浅碰了一下嘴唇,而后又是一个绵长而深沉的吻。怀中的人只是这样便乱了呼吸,他不敢再招惹下去,便挪到对方耳边,两口,换你念给我听,够么?
有、有什么区别,你自己看不也是一样?
自然不一样。他抚着对方的后脑,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那些人说不了我什么好话,从你口中念出来,怎么都是好的。
池奕: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花言巧语。
他再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给对方念了一遍纸上内容,又道:想来是我们上次离开后,诗社真的去查了往事,所以证明了你的清白。真好,又解决一桩麻烦事,以后这个诗社可以用起来,他们说话有时比我们更方便
嗯,好听。贺戎川似乎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深深凝望着他。
池奕被他弄得牙酸,伸手要掐他,不料动作有些大,扭到了自己可怜的腰,疼得叫出声来。
对面人皱了眉,朝门口道:王禄,池奕腰疼,你找个手艺好的过来,给他按一按。
池奕眨眨眼,你不是不喜欢屋里有人么?还是要我出去?
贺戎川小心将他捧起来放在榻边,在他腰后加了个靠垫,无妨。你在屋里,便看不见别人了。
池奕扯扯嘴角,大约他确实不再介意屋里有别人了吧,毕竟这对正常人来说没什么好介意的。
不久王禄便送进来个小太监,娴熟地在他腰上按揉起来。池奕闭上眼享受,心里想着,贺戎川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贺戎川似乎怕他做按摩太无聊,随口和他聊着:方才我和婉嫔谈到,送她们出宫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恐怕不是人人有家可回。拖到现在到底是我的过错,虽说当年我少不更事,可回到京城后,本可以立即送她们归家的。
池奕诧异地睁眼,暴君都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了?
于她们而言,身为女子,在宫里住了这几年,怕是日后会很艰难。
池奕张嘴反驳:那可都是世家贵女,一个比一个有才,你要真觉得亏欠她们,还不如想办法支持一下她们的事业。
贺戎川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说什么都对。
池奕:本来就是!
难怪婉嫔方才向我讨御花园里的空地,那便随她们去,待从青州回来再问她们的意向。倘若当真有人无处可去,那只能送到皇庄供养,总不好就不管了你看如何?
池奕这才想起,把这些人送走的初衷是自己吃醋。
他嗯了一声,换个角度躺着,让小太监再用点力,舒舒服服闭上眼,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切都恰到好处,真想一直就这样下去。
一直这样下去啊
这次去青州,我恐怕不能如上次那般,隔这么远管京城的事。就怕趁我们不在,姚翰又结党翻云覆雨。如今我想通了,新政的确不利于朝中权贵,从前一味打压,反倒惹他们怨愤。明日我同他们谈谈,打算稍作妥协,再徐徐图之,换丞相党再与我们提携的新人多制衡些时日。待平定了边境之事,再着手内政。
嗯
池奕听着这些话不禁感慨,面前这个人真的变了好多。当初看原书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千人恨万人嫌的暴君,有朝一日会变成眼前这个温和体贴的模样。
不对,他本来就温和体贴,是这个世界待他不好,才把他扭曲成了暴君的样子。自己的到来不是改变了他,只不过是让他恢复了本性而已。
刚来时隐瞒自己的一切,是因为担心被他弄死。可到了现在,人家对自己掏心掏肺,自己却还一点也不真诚,对他太不公平了。
池奕揣摩了半天的措辞,酝酿了半天的勇气,终于坐直身子,让小太监下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然后尽职尽责道:您的腰部确有劳损,最好莫要整夜同一个姿势,会加剧损伤。
池奕:我真是谢谢你。
气氛全被破坏了,他把小太监踹走,拍拍胸脯清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盯着眼前之人,许久才开口,话音却软软糯糯的:阿川,我有个事和你说
他说完便拱到人家怀里,也不敢看他,只握着他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
他没敢直接把怀里那几张纸拿出来,而是从头讲起,从现代那个池奕是怎么出生的,还有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贺戎川认真听着,虽然不大听得懂,却也不打断。
池奕磨磨唧唧讲着他是如何买了那本《暴君的覆灭》,穿进来后接到了什么任务,这一路走来都干了哪些缺德事
最后也没鼓起勇气给他看那几张纸,一边讲缺德事一边道歉:我起初是没说实话,是因为系统给的任务才接近你的,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真心想对你好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贺戎川看向他的目光里翻着复杂的波光,池奕还紧张了一下,接着见他忽然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找出来一本书放在池奕面前,这果真是你的。
池奕翻开一看,这不是系统给他的那本春宫图吗?!怎么会在这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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