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听得心里又酸又甜,要不是在这种地方,他都想过去抱一抱蹭一蹭了。刚要说两句,却见贺戎川正出神地盯着上面某一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盯的是穆皇后的牌位。
本来逢年过节时,皇帝都应该到祖庙祭拜,但贺戎川已经很多年没来了。主要是因为他不想祭拜穆皇后,在直接把牌位扔出去和干脆不来之间选择了后者。直到他和阿里尔相认,把她的牌位也摆了进去,心里那股别扭劲才过去。
池奕估计他又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了,便拉着他上前,对着那牌位得意道:你当年那么折腾他,不就是想看他过得不好么?不过你失算了,他现在有我,他过得很好。你给他造成的伤害我都能治好你想不想弄死我?
别胡说,贺戎川拽了他一把,皱着眉指了指旁边,以后你我的牌位也要放在那里,你惹了她,仔细她欺负你。
池奕噗嗤笑了出来,终于钻进他怀中,到时候你不是也在么?阿川保护我就好了。
贺戎川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嗯。走了,门口的小太监在偷看我们。
池奕:哦。
天色渐暗,傍晚便是新房内的正婚礼。忙活了一整天,池奕已经有些累了,但见贺戎川兴致颇高,仍认认真真走完每一项流程。
到了合卺礼的步骤,池奕看着侍从将一个葫芦分为两半,拎起酒壶分别倒满,说了些合为一体,同甘共苦之类的祝词。
池奕拿过自己的半个葫芦,闻见里面的酒味,忙按住贺戎川的手臂,这是酒,你别喝了,不然过会儿又要发疯。
贺戎川把他的爪子扔到一边,仰头一饮而尽,舔着唇角的酒渍,意味深长道:发疯又如何?
池奕仔细想想,之前他喝多了就是抱着自己讲伤心事,好像也没什么,就没管他。他看看放在架子上的水盆,问一旁的侍从:接下来做什么?盥手礼么?
贺戎川看出他不耐烦了,挥挥手赶走众人:后边的都省了吧,我们急着洞房。
侍从们窃笑着离开了,屋里瞬间就剩下二人,烛光炜煌,满屋尽是喜庆的红色。贺戎川趁着酒劲没上来,将人按在床板上温柔地吻着。池奕无奈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可急的?
贺戎川并不回答,只是轻细绵长地吻他,含混不清地念着:终于真好
池奕鼻头有些酸,拍了拍他的背,浅浅拥着他,任由他陶醉忘我地与自己纠缠。他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到贺戎川时他那冷漠狠厉的模样,再看看现在怀里这个黏人精,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身上之人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伏在他胸前眼神迷离,看样子是开始醉了。池奕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阿川,新婚之夜,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他知道贺戎川醉后整个人都会变得多愁善感,想听几句酸酸的情话,然而贺戎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生硬道:闭眼。
池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听了他的话,然后听见他离开床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时,池奕忽地感到脸颊一凉。
睁眼,见贺戎川拿着个铜镜,镜中映出池奕脸上被画了一对猫咪胡子。
池奕:?
这便是想和你说的,贺戎川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点点头,酒醉后咬字不甚清晰,初见时你就对朕不敬新婚之夜,朕自然要报仇
没等他反应过来,贺戎川便抱起他下了地,池奕一时没站稳,扶上一边的水盆架子。接着,他感到身后之人抚过他后脑,肩颈,顺着他的脊背滑下,猛然掀起他大红色的喜服。
先前你说等一切结束,就要把朕拐跑,让朕端茶倒水伺候你池奕,你想让朕如何伺候你?
池奕浑身一哆嗦。
手掌抚着他脸颊半干的墨迹,贺戎川转了语气,煞有其事道:如今你是猫,该有猫的样子,你知不知道雪雪是怎么叫的?
喵?
一叫出口,池奕便感到身后一疼,刚要挣扎,却见对方一只手将喜服绕在他腰间,另一只手在他嘴唇上点了点,嗔道:你叫得不够惹人怜。再来,叫好听了,就放过你。
阿川你听我说,你先放开我,你喝多了嘶
该怎么叫?
喵。
后来池奕回想起自己的婚礼,印象最深的并非哪个仪式,而是那天他扶着脸盆架子学了一夜猫叫,本以为哄得贺戎川开心了就能放过他,没想到他越叫得好听,那人便越凶狠,最后他站都站不住,还是让人抱回榻上的。
大红色的衣衫凌乱地铺了满床,池奕虚弱道:你要报仇,这样够不够?
贺戎川显然已经醒了,把玩着他被汗水沾湿的碎发,嗯,算是报了那一次的仇。不过你在朕面前做了那么多不敬的事,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每夜偿还一次,这辈子都要搭上了吧?
这是池奕听过的最蹩脚的情话。
之后贺戎川告诉他,那天之所以当众吻他,本来就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他暗示了清平诗社的才子们,以他们二人为原型写点通俗话本流传到民间,改变一下他的暴君形象。而且,他还抱着个幼稚的想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有多恩爱。
最初听到这个计划,池奕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过了一阵,他带着两个前任妃嫔,到中央军军营调查新的军田制度的影响时,见营中士卒在偷偷传阅什么话本。
他要来一本看,果然是以他和贺戎川为原型的,但这内容根本不是什么甜甜的恋爱故事,这分明就是海棠文
把他扒了衣裳绑在船上随波而去,无论对方如何对他都反抗不得,动作大了,溪水便会泛起涟漪这可比他们平时玩的厉害多了啊!还描写得那么详细这书不会被禁的么?!
随手翻了几页,池奕的脸就红了。在这种地方害羞他嫌丢人,赶紧把书还给人家,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正事去了。
等哪天把两个女孩子支走,自己去书铺偷偷买一本藏起来,倒也不错
傍晚池奕回到皇宫,征怀宫的小太监说贺戎川在御花园里,让他过去一趟。池奕转了一圈没找着,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便去了那个种着槐树的山洞。
贺戎川果然在洞里,当初那艘船不知被谁找了回来,他就半躺在满是碎花瓣的船上,随手翻着一本书。
见池奕来了,贺戎川招呼他上船。他走过去时莫名其妙地想起,好几次他们差点在这洞里做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他一上船就被揽进怀中,贺戎川将系着船的绳子放松了一些。池奕刚要开口问怎么会来这里,便注意到了被扔在船板上的那本书。
这不就是军营里传的那个话本么?!
然后他立即注意到,两侧船板的不同位置绑了几根软绳。再一抬头,贺戎川满眼尽是笑意。
很多年以后池奕才反应过来,他就不该在新婚之夜任人欺负。他刚来时说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骚话,贺戎川居然全都记得,随便拎出一句,就是一个让他腰疼的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