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林放表情恢复如常,温和道:这边没什么人看,如果想学的话,我教你。
他这话可信度为零。
余殊没张望,信以为真地点了点,那就请指教了。
林放低低地笑了声,伸手放在余殊背后,揽过他的腰。
余殊猜想他不伦不类的装扮肯定很滑稽,林放竟也没有嫌弃,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放到林放身手,像是双手环抱着他。
舞池边缘灯光晦暗,两人相拥,动作和脚步变换都慢悠悠的,好似有个真空罩盖在他们头顶,将一切外界的干扰因素隔绝开来。
从两人摘下面具起,不少人就已经看了过来。
议论、猜测和疑惑,林放大概都能猜到。
也不知何时起,他心态开始发生了小小的转变。
从希望余殊更好地适应生活,到不愿旁人与余殊过分亲近,再到如今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他将余殊圈在怀中。
余殊随和心善,很容易结交到朋友,剧组仅有一面之缘的青年会想和他分享喜悦,身边相处已久的同伴与他如影随形;在陌生的城市选择向导和玩伴时,自己也不是他的最优选。
只要有新鲜的诱惑朝余殊勾勾手指,他便化身一尾游鱼快速溜走了。
重复、枯燥的舞步因为两个人的相拥变得不那么无聊,余殊穿着衣服厚厚的不透气,打断了林放,伏在他肩头借力轻轻喘息,休息下吧。
他此刻看似亲昵的举止,神色却无半点暧昧的意思,林放顿觉前路漫长。
恰在此刻,外面的天似乎亮了起来,有人拉开窗帘,城市不远处金融大厦的LED屏幕亮了起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余殊也看向窗外,月辉寂静地撒在他脸上,将面庞衬得一片柔软。
霓虹灯变幻不停的商圈大楼尽数熄灭了灯,只留中间最高的那一栋亮着,LED屏上闪过各种各样的颜色,最后亮成了Fairyland专辑销量破百万的大字。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许骄阳梁旭几个本在玩纸牌,一下子就愣住了。还差一分钟就到零点,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得到公司的肯定与祝福,于他们而言,是未来道路上最坚定的助力。
余殊也不自觉笑了起来,略带惊喜地望了眼身旁的林放。
对方却面色如常地回望着他,似乎要与这一幕的策划者撇清干系。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金融大楼上的字逐渐变淡,汇聚到中央,出现了一串倒计时。
十、九、八、七二、一!
伴随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哄闹声,余殊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浑身的动作、表情都凝固住了,连心跳也骤然停止。
他望着大楼上显示的全新字样,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除了此处,共计二十七座城市金融大楼LED屏幕在新年伊始被包下,于零点之际呈现出余殊新年快乐的祝福。
*
江添亦在酒吧里找到秦肃时,对方已经喝得烂醉,神志不清了。
直到近零点,他才稍稍有酒醒的迹象。
江添亦看着几乎无处落脚的屋子,心里泛起一阵烦躁。
年前,公司有了将Fairyland分开、各自单飞的打算,余殊划分到邓祺手下自不用说,梁旭、许骄阳他们也各自有了安排,只有江添亦一直没等到消息。
上次似水年华会所的事明面上与他无关,上头一直没发落,却将秦肃开除、计划雪藏他,往后也不会给他好日子过。
他经济约还有四年,林峥自身难保无法帮助他,眼看翻盘无望。
好在林家还没放弃林峥。
他此番来找秦肃,为的就是携手拉余殊和林放下水。
见秦肃又要去开酒瓶,他狠狠摔了东西,骂道:就知道喝酒,喝酒能解决问题吗?
秦肃胡子邋遢,眼皮子都在打架,哑着嗓子道:我投了好几家公司,简历都石沉大海,老子前路被封死了!
他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江添亦,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添亦咽了咽口水,直视他道:我不都跟你说了,是余殊坏了你的好事。
他又添油加醋将余殊去找蒋涛的事讲了一遍,把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末了,外头似乎亮了起来。
江添亦好奇地去拉窗子,正看见远处大楼上的余殊新年快乐几个大字,映亮了他疲惫憔悴的面庞,衬得他晦暗无光的阴沟。
瘫在沙发上的秦素握紧了拳头在茶几上狠狠敲了下去,反正都是死,不如大家一起别好过。
*
时过零点,大厅中的人还没有要散去的意思。酒店工作人员推车餐车走过来,准备开启第二轮狂欢,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开来。
余殊正要问林放要不要去看看吃的,宁原就穿过人群,面色严峻地走了过来。
林总,有人将林峥保释出来了。
地下赌场违法,林放早就收集好了资料用来掣肘林峥,那日宁原带人过去人赃并获,林峥也已伏法。他身边狐朋狗友不过依附于他享乐,真出了事不可能有能力施以援手。是以林放只派人盯着,没再下狠手。
如今他被释放,唯一的可能,就是父亲插手。
林放松了松衣领,心里涌起一阵无名之火。
他离开云绕多日,看似心思全围着余殊转悠,确实是他们最好下手的时机。
多留恐生变。
行程安排好了吗?
宁原点头道:今晚没有飞云绕的航班,事先已经通知张机长待命了。
嘱咐完,林放转身去看余殊,发现他还在原地乖乖地站着,侧过脸看向窗外,不知是在看星空还是闪烁的LED屏幕。
只望他一眼,林放心里的压抑与不悦尽数被抚慰平了。
余殊听到了部分字眼,知道林放要走,什么也没说,安静地仰着脸望向他。
心里有一处地方像是招了虫,传来细细碎碎啃噬般的痛疼。
他其实有好多话都想问林放,问他为何要骗自己来出演可能播不了的同志片,问他金融大楼上的祝福是员工福利还是私心。
很多问题的答案都随着时间逐渐浮出水面,可越是清晰,他越是不敢伸手揭开那层迷雾。在这份协议结婚的合约中,有些东西说开了,就会将此刻的平和表象打破。
一如当年他与庭雁各取所需、相敬如宾,是他贪图更多,最终走到了一别两宽相看生厌的地步。
如果余殊眼前有面镜子,大概能看到林放眼中一脸委屈的他自己。
林放拿下他的帽子,像给小狗顺毛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不高兴了?
余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就灰暗不明,像是被剥夺了色彩。他低着脑袋,任凭林放给他顺毛,看着地面上两个人靠在一块的脚尖,赌气似的踢了踢林放。
林放其实有点不太能摸清余殊的情绪,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子,把握不好亲密举动的尺度。如果可以,他也想在新年伊始之际在余殊唇上盖个章,与他相拥着看一场完整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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