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子桑君晏时隔八百年前再见郁罗萧台主人的意志时,郁罗萧台主人问子桑君晏:【好久不见,你为什么没有死?】
子桑君晏问郁罗萧台主人,被谁封印。
郁罗萧台主人告诉他:天道。你也可以认为,是我自己封印了自己。
子桑君晏:为什么?
那行墨字说:【因为我快要死了,或者说,正在死。这个世界也正在死,灵气枯竭只是第一步。就像是草木会在秋冬凋零蛰伏,减少不必要的消耗。是为了延缓死亡的过程。】
子桑君晏:发生了什么?天道为什么会死?
【天道当然会死,世间万物,没有什么可以不死,人,草木,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轮回之中,重复着成、筑、坏、空的步骤。人的寿命比动物长,轮回得慢一些,树木又比人活得更久一点,世界比所有一切都活得久长。天道与世界同寿,但,再久也终有死亡的一天。】
子桑君晏平静地接受了:我明白了。
【然后呢,你要怎么做?】
子桑君晏眼眸沉静:带着冶昙,寻找活下去的路。这个世界要死了,就去还活着的世界。
【是指,飞升吗?】
子桑君晏:你让祂开花,是为了让祂逃离这个正在死亡的世界?
【不是。祂没告诉你,那时候我疯了吗?】
子桑君晏无动于衷,眼神冷静:现在还疯吗?
天道没有回答:【你可以带祂走,在我没有改变主意前。】
子桑君晏从神殿出来后,带走了冶昙。
带冶昙去看这个即将死亡的世界,最后的美好。
直到这一日,三十六重心魔相境出现在修真界,天道不请自来,再次找到子桑君晏。
子桑君晏:现在,你又想让祂开花了吗?
【你果然没有发现,让祂开花的并不是我。】
子桑君晏神情冷静,望着山下风云变幻,淡淡地说:是我吗?
【地狱道万万丈之下,任何人都到不了的地方,在你出现在那里之前,祂从未有开花的迹象。是你用心头血浇灌,唤醒了祂。从祂醒来的那一刻开始,祂就无时无刻不在积聚开花的力量。让祂开花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子桑君晏:可是,祂不想开花。
祂一直说,祂不想。
【若是祂也知道,这个世界我要死了呢。祂想救你,祂唯独只愿意渡你。】
第91章劫
子桑君晏永夜一样墨色的眼眸深寂,谁也无法从那张沉静无波的脸上读出任何情绪。
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感情,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是因为这情绪太多太陌生了,仿佛从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那里都找不到类似的,像是无法解读的密码,这些深重的情绪全部深敛在那双墨色冷锐的眼睛里,无法理解,无法读懂。
不止这一刻如此,而是,从来如此。
子桑君晏从未觉得过自己没有感情,不是人。
就算被告之是傀儡的时候,他也从未动摇过。
八百年前,他虽然决定遵循规则兵解,也想在兵解之前找到他的师尊,问一句为什么。
现在,他见到了对方,问题的答案却已经不再重要。
子桑君晏抬眸,眉眼的线条淡漠冷锐,冷静地说:有几件事,我想知道。真玉王朝灭国的祸端出自四千年前。有人给了子桑先祖一截优昙婆罗蘖枝,真玉王朝因此建造了十八座天阶,妄想建成通天大阵。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
【那截优昙婆罗蘖枝,是我万年之前拿走的。但是,真玉的皇帝四千年前在与郁罗萧台那一战中,盗走了那截蘖枝,并非出自我意。通天大阵也不是我所为。是子桑王族自己想建成通天大阵,以此打开飞升之门。】
子桑君晏:好。子桑王族用优昙婆罗蘖枝,利用天地灵气化育而生之人承业替命,埋下了三千年后灭国之灾。与此同时,地府的生死泉被盗,最终两条线交错一起,导致了八百年前真玉王朝灭国,地府轮回崩塌。盗走生死泉的人,与你有何关系?
那个声音承认了,堪称平静:【是我做的。灵气枯竭,世界濒死,为了削减残枝,我摧毁了地府轮回。子桑王族的行为,既触犯规则,也太过耗损天地灵气,注定要毁灭在你手里。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杀戮和终结。】
子桑君晏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无情:你说过,在你疯了的时候,曾经试图让冶昙开花,不是为了让祂逃离这个世界,那是为了什么?
天道一直很诚实,有问必答:【为了让一个人飞升。】
子桑君晏:那个人是谁?
【暄叶。】
纵使是子桑君晏,无名指也在那瞬间弹动了一下,面上神情如夜晚的深海沉冷,无喜无悲。
天道的声音从容缓慢:【这个时候,在我的棋盘上,你应该会和暄叶一战,按照最初的计划,我应该让暄叶赢。但是,冶昙祂喜欢你,我也不能让你死。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可是,你们两个却已经决定了要联手对付我吗?】
子桑君晏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一柄墨色的刀。
这个时间,暄叶应该也引来了天道的分神,他们会同时对天道出手。
天道并没有生气,祂没有任何多一点的情绪,平静得甚至有些深沉,就像是垂死之人的洞彻宁静。
【我若是死了,世界也会死。世界和我本就在死去,没有必要缩短这个过程。至少,你们也应该等冶昙开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再动手。暄叶杀我,是为了结束他的命运,你为什么要杀我?】
子桑君晏:暄叶,已经死了吗?
【可以这么说,但也可以说,他回到了他最初的命运里。】
子桑君晏:我杀你,为了阻止冶昙开花。我到现在也觉得,三十六重心魔相境是你做的。
【不开花,让祂和这个世界,和我一同死,也没关系吗?】
子桑君晏:我希望祂活着。前提是,这是祂自己清醒下的选择,不被任何存在欺骗。前提是,开花后,祂真的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像祂自己的意愿一样好好活着。
天道笑了一下。
不是嘲笑,不是讽刺,没有任何恶意,就像是听到了真挚的梦话。
甚至有些怜悯和纵容。
天道一直对子桑君晏无情,甚至一度像用过就毁灭的工具人,但每次面对他说话的时候,祂的态度都没有丝毫的恶意,甚至称得上宽容。
即便高高在上,却不是倨傲和俯视,不论暄叶和子桑君晏任何态度,也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好像不在乎他们的喜怒,又好像,只是听到了真挚的梦话。
祂好像完全相信他们是真的这样想的,却又好像奇怪,他们怎么会这么想,就好像他们本不该这么想的。
【区区残魂,为何会有这种像人一样的想法?】
子桑君晏无喜无悲,只有冷静:我是人。
天道又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八百年前你就想见我,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我告诉了暄叶答案,公平起见也应该告诉你。我的计划早就七零八落,从八百年前开始。现在,暄叶也死了,既然你也想知道为什么,而我也别无选择,那就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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