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小孩儿看着江藐笑了下,嘴张圆了不断模仿着火车的声音。紧接着,他从椅子底下钻了出来,沿着过道跑到了一个穿花棉袄的女人边上坐下,两条萝卜似的腿一下一下地荡着。
江藐定睛一看,发现这趟车厢虽然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乘客却全都变了。他的身边坐的不再是栖迟,而是个穿深蓝色西装的胖子。胖子的手里拿着个苹果,正用小刀削着。他突然扭头朝江藐看过来,笑容堆在肥胖的脸上,将五官挤得都有些变型。
胖子把苹果递给江藐,见江藐不接,又有些沮丧地把手挪了回来。他看着苹果咽了口唾沫,便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整个车厢里,一时间只能听见胖子混杂着口水的咀嚼声。
嘎吱、嘎吱、嘎吱
嘶
他突然面色痛苦地皱了下眉,朝手里猛地吐了一口。江藐看到,胖子吐出的是几颗带血的牙齿。他像是毫不在意般地将牙扔在了桌上,继续吃着苹果。而后接二连三的,像是吐核似地狠命往外吐着口中的牙。
先生,是您要的盒饭么?一双手伸到了江藐面前,拿着个白色塑料餐盒。
江藐一抬头便看到了列车员苍白的脸。她的嘴唇呈现乌紫色,眼下吊着深深的眼袋,嘴里程式化地快速报着今日菜色。
餐车为您准备了元宝蜡烛、金银纸钱、冷碟四拼列车员的语速越来越快,音调也逐渐变得十分尖锐,最后彻底沦为了非人类般地尖叫,十五块、十五块、十五块、十五块、十五块
接下来的一幕更惊悚,她的头突然向后仰去,弧度越来越大,竟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落在地板上的那颗头,嘴里依然在快速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餐车为您准备了元宝蜡烛、金银纸钱、冷碟四拼,十五块、十五块、十五块、十五块
江藐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手下暗自掐诀。
神聚天灵,清明无忧。他随后快速在自己的印堂上点了下,目光瞬时一凛道,点灯!
顷刻间,惨白的车厢连带着上面的乘客一起迅速朝江藐的身后褪去,像是褪了一层色般地分离了出去。
江藐猛地睁开了眼睛。
后座大学生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再次传来,对坐的小女孩仍是咬着手指歪头看着他。
一切恢复如初,可江藐额上的汗却在提醒着他,方才那绝不只是个普通的梦境。
怎么了?栖迟将目光移离开书本,看向江藐问。
江藐擦了把额上的汗,恨笑了声:我要说我刚刚鬼压床了,你信不?
栖迟的脸上露出几许意外之色,凑身上前在江藐耳边轻声道:你看到它们了?
江藐点头低声道:胆子可真不小,连阴兵都敢作弄。
也不见得就是作弄。栖迟皱眉说,它们就没跟你透漏些什么?
没有,全是些平日里吓唬人的伎俩。江藐吐出嘴里的槟榔道,看来李大勇说的没错,若是再不把它们送走,这趟车里的乘客没准都不好过。
他拧开瓶矿泉水灌了下去,低声问栖迟:李大勇还在你的血莲子里吧,刚刚我被压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栖迟摇头道:别说是他,连我都没注意到。
现在正是大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照理说怎么也不应该的江藐抵着下巴思索片刻,看向栖迟正色道,小花哥,这趟车怕是有古怪。
栖迟淡淡勾了下唇角,意料之中,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说实话,列车上的盒饭是真心好吃不到哪儿去。好在江藐平日执行任务的时候糙惯了,就着矿泉水倒是吃掉了大半盒。栖迟那份根本就没怎么动,江藐嫌他浪费,便将盒饭抢了过来,愣是把里面的肉都给挑干净了。
栖迟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枚苹果削干净皮后递给江藐。江藐看着苹果,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那个胖子嘴里吐出的牙,横竖没了胃口。
他挥挥手挡开苹果,一抬眼就看见对坐的小姑娘正朝着他们拼命吞口水。江藐笑笑,将苹果递了过去。
小朋友,吃么?
小姑娘嘟着嘴怯怯地摇摇头。
吃吧,哥哥不是坏人。江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小姑娘有些犹豫地看了边上的女人一眼。女人冲江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给你就拿着吧。
小姑娘赶忙开心地接过苹果,而后用脆生生的嗓音对江藐道:谢谢哥哥。又害羞地看了栖迟一眼,谢谢小花哥。
江藐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他叫小花?
我刚刚听你这么叫的呀。小姑娘眨眨眼,又补了句,我奶奶家的小狗也叫小花。
丫头!女人赶紧拍了下小姑娘的头。
江藐忍不住大笑出声,心说这孩子也太可爱了。
火车仍在行驶着。
太阳落山了,冬天的白日短,很快天便彻底暗了下来。车厢里的人在吃完晚饭后,陆续睡了过去。原本嘈杂的车厢转眼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暖气发动机时不时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不睡会儿么?栖迟的嗓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
江藐摇头笑了下:下午的梦后劲儿太大了。他伸了个懒腰道,你先睡吧,我值班。
江藐栖迟沉默了会儿,轻声开口,那日你在梧桐村,是又想起了什么吧。
江藐的心里当下一咯噔,脑海中自己站在漫天血雨里向栖迟捅出一剑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裤子,犹犹豫豫地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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