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藐低头看向手里拉着的小人,突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今天中午在梦中看到的那个总在学火车叫的古怪男孩儿。
江藐猛咬了下舌尖,在感受到一丝甜腥气味后,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眉间,短促道:神、神聚天灵,清明无忧点灯!
念罢,他使劲咽了口唾沫,重新睁开眼睛
毫无变化,车厢根本就毫无变化!
眼前的小男孩还在学着火车一个劲儿地鬼叫!
江藐当即骂了句操他妈的。此时此刻,他竟都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突然,只听车厢尽头传来了一声低喝:
破!
江藐登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顷刻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猛地朝尽头吸了过去。就仿佛是身体一下子被人抽出了水面,江藐大喘着惊醒过来。
栖、栖迟!
江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此时的他仍保持着撑小桌板的姿势坐在那里,但栖迟的神情明显变得很严肃。
对面的小姑娘此时正钻在妈妈的怀里睡着,过道的老头仍抱着包黑布的东西,呆在原地。
窗外的灯火明显增多了些,时间如常,火车根本没有晚点!
小花哥,刚刚
嘘。栖迟竖起食指示意江藐噤声,而后冷冷地看向车厢里的乘客们,低声道,所有人都在做梦。
江藐顺着栖迟的目光朝其他人看去,果然大家的脸上都是一副痛苦的神情。可奇怪的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被恶梦吓醒。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这节车厢与过去那节出事车厢是叠加在一起的两个载体。栖迟顿了顿,沉声说,此时他们的精神力很可能是去往了过去那节车厢的空间。若不想办法将他们带回来,到时下车的可就真不知道会是谁了
果然不是鬼附身。
恩。栖迟点了下头,准确来说,应该算作精神控制。
江藐再次抬腕看表,急切道:离到达阴阳交汇的隧道只剩下不到四小时,再不把人叫醒,岂不就真错乱了。他突然看向栖迟,你刚刚把我叫醒的时候使得那是什么法子?能不能再用一次!
栖迟缓缓摇了下头:你和他们不同,有灵识护体,且方才只是陷到了两个时空的夹层里,走得并不远。他们就不同了。
我靠,那可怎么办。
不是鬼附身也不是夺舍,精神控制根本就不在阴兵所擅长的领域范围内。
江藐烦躁地捂着脸,死活想不出对策。
将人的精神控制起来,而不触及魂魄和身体,这样的做法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栖迟缓声开口道。
谁?江藐抬头看向栖迟。
栖迟眼神一暗:须臾鬼母。
第42章 回家
什么东西?什么母?
栖迟说的这个东西显然又触及到了江藐的知识盲区。
须臾鬼母,乃人们心中心不甘、舍不得、放不下的情感聚集所化。其本身并没有实体,也不是什么害人之物,有时会出现在植物人的精神世界中,利用幻境帮助他们在梦境里完成心愿,达到满足。
听着倒还挺善良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出来为祸人间了?江藐皱眉道。
栖迟摇了下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不见得真就是她。
江藐用拳抵着下巴,看向栖迟:先假设真就是她吧,在操纵别人精神力的时候会不会要借助到些什么呢?就像我们会用符、阵法来作为媒介一样。
会。栖迟沉声说,她需要一个能同时作用于两个时空的能量作为连接点。这股能量必须得是在现在车厢和当年出事车厢里都出现过的才行。
江藐闻言,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车上的乘客还有设施早就不知道换过几波,怕是不好找吧。
你说什么?栖迟突然低声问了句。
什么什么?江藐疑惑道。
不是问你。栖迟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莲子,抛至空中。
莲子明灭了几下,一个人影便渐渐具型,正是列车长李大勇。
他伸出手朝对坐的老大爷怀里一指,说:那个老太太,就是当年出事列车上的乘客,我见过她。她的灵魂现在被那位老先生收在里头。
江藐一拍脑门:可不嘛!
要知道老大爷手里抱着的正是那个老太太的遗照。按照土法子,至亲之人带着死者的照片到他曾经出事的地点去,就能将对方的魂魄收进相片里带回家。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江藐快步走到老大爷的座位前。
对不住了大爷。他低声冲正在昏睡的老大爷道了句歉,便将对方怀里用黑布包的相框抽了出来,一把将布掀开。
然后呢,怎么做?江藐回头问栖迟。
栖迟起身从江藐手中取过相框,将其放在了小桌板上。他轻轻闭上眼睛,食指尖放在相片上,迅速画下了一道复杂的咒文。
启。
栖迟猛一睁眼,指尖用力点在了相片中老太太的额头中心。只见老太太的脸顷刻便像漩涡般地内陷扭曲开来,栖迟立时用另只手一把拉住了江藐,低喝了声:闭气。
江藐赶忙依法照做,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当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位穿了身蓝色西装,吃苹果的胖子。
这节车厢里的设施十分老旧,车窗还是很早以前可以打开的那种。中间的摇头电扇上覆了层厚厚的灰,座椅一排可以容得下四个人,在薄薄的海绵外裹着一层绿色的漆皮。
看来是到了。栖迟默默扫视着眼前的景物,低声道。
随着他的视线,只见整个车厢里都坐满了人。此时的他们皆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惨白的光照下呆滞地目视着前方。
这些都是当年的死灵。江藐目光暗沉地看着那些乘客,得尽快找到困在车厢中的生魂才行。
他话音刚落,只听列车喇叭在发出几声滋滋啦啦的电流音后,传来了列车员机械般地报站声。
凛州车站马上就要到了,凛州车站马上就要到了,请要在凛州车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随着列车员的话语,一首肯尼基的《回家》回荡在了车厢中。由于现场气氛过于死寂骇人,这首原本温馨的萨克斯独奏曲此时竟显得十分恐怖。
凛州
江藐的手不由得握拳,这正是多年前列车发生事故的地方。
在萨克斯单一的曲调声中,原先对面的蓝西装胖子将吃了一半的苹果收进了黑色的文件袋中,油腻的脸上挂起了兴奋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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