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啊你们?拎着菜篮的大妈在路过江藐和栖迟的身边时停住了脚,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两张陌生的脸。
江藐忙报以大妈了个热络的笑:请问,陈娜家是住这里么?
大妈愣了下,再次由下至上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冲最尽头的一个门洞努了下嘴,又把菜篮往身上挎了下,匆匆离开了。
江藐和栖迟对看了眼,都觉得大妈的样子不大对劲儿,江藐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栖迟:先上去看看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隔着陈娜家还有两层的时候,便听到她们家嘈杂一片。嚎啕声、安慰声以及家具被拖来拖去,磨在地板上的声音。
江藐心生不安,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步。而当他看到陈娜家门口那两盏写有奠字的白灯笼时,终是不得不承认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操。江藐捏紧拳砸了下楼梯扶手,烦躁地摸出根烟叼在嘴里。
栖迟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下,低声道:冷静点儿,先想办法问问情况再说。
江藐闭着眼点点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他深吸口气,起手敲了下房门。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你们是?
开门的是个小青年,脸上看起来并没显得多难过。
栖迟的目光透过他看向屋中,嘴上淡淡道:我们是陈娜学校的老师。
哦。小青年将门又开大了些,回头冲着屋里喊了声,小姨,有人来了。而后便坐回到沙发里,拿着手机继续打游戏。
江藐的目光停留在了客厅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张黑白相片上。相片上的女孩儿长着双眼皮,瓜子脸,笑得甜甜美美,全然不像是会欺负同学的样子。整间客厅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想来方才听到的移动家具的声音正是为此。
旁屋的门开了,一个穿黑外套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在见到江藐和栖迟的时候皱了下眉,露出不解之色。
您好。男人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我还以为是娜娜的班主任老师来了。
我们是她的副课老师。栖迟也伸出手跟男人握了下,不动声色道。
原来如此。男人叹了口气,眉间积满了疲惫,十分勉强地动了下嘴角,我是娜娜的父亲。很抱歉,孩子妈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出屋了。
没关系。江藐忙道。
他又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斟酌了半天语言后还是微颔了下首,低声说:您节哀顺变。
很抱歉,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男人点了下头,你们自便。
说完,男人便转身重新回了旁屋,将门重新关上了。
客厅里陷入到了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沙发上的小青年打游戏的声音。江藐再次环视了屋子一眼,在确认没发现吴思甜的气息后,坐在了小青年的身边,也不着急跟他说话,愣是等着对方打完了一局。
游戏输了,小青年低骂了句,从茶几上摸过烟盒,磕出支烟,又将盒子粗鲁地扔了回去,满屋子找火儿。
哥们儿,接着。江藐将自己的火机抛给了小青年。
小青年抬手接过,冲江藐晃了下:谢了。
见屋里能抽烟,江藐也顺势点了根儿。烟民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好建立,只一起在窗户边儿嘬上两口,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你俩看着都挺年轻啊。小青年夹着烟道,教啥的?
江藐指了下栖迟:美术。,又点点自己,体育。
操,高三还上美术跟体育课呢?
江藐笑了下:高一的时候带过陈娜,挺聪明的孩子。
是么?小青年嗤笑了声,那您是不了解她。我这妹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是陈娜的哥?
表哥。小青年淡淡道。
江藐从茶几上捞了个烟灰缸过来,放在俩人中间,弹弹烟灰。
江藐:哥们儿,方不方便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靠,你还不知道呢?青年表哥瞪大眼睛,把烟换了只手拿,凑到江藐跟前小声道,就是他妈被被我姨和姨夫逼死的!
话可不能乱说。江藐挑了下眉。
青年表哥又骂了句:我操,谁乱说了!他压低嗓子继续道,这不是陈娜死活都不愿意去学校,他两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要把人给架回去,然后车开到一半陈娜跑了,俩人边骂边追,陈娜一慌就被迎面过来的车给撞了,当场就不行了。
表哥摇摇头:还是他们自个儿闯的红灯,人家司机是正常驾驶。现在在这儿假惺惺呢,我早就说这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当初我姥死的时候分房子,我姨他们
小青年抱怨起来就没了完,后面的家长里短江藐也没顾上听。此时他反复想的都是,难道陈娜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和吴思甜没有关系么?若真是如此,那么吴思甜就还没有变成厉鬼,一切或许就都还来得及。
江藐将烟按灭,拍了下小青年的肩膀笑了下:成,哥们儿。那我们就不打扰,先撤了。
小青年儿愣了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多了,忙冲江藐挥挥手道:不送了啊。
江藐和栖迟从陈娜的家里出来,在家属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刚刚屋子里没感觉到吴思甜的气息。江藐抬眼看向栖迟,你说会不会真就是个意外?
当然是意外!我就说甜甜绝不会害人的!江藐的口袋里传出了个公鸭嗓,见四下无人,蛙神用两个带蹼的爪子扒着江藐的口袋边爬了出来,跳到了石桌上道,下面去哪儿,王芳家?
不是意外。栖迟直截了当地甩了个结论。
江藐挑了下眉:为什么?
你不觉得,那间屋子里太干净了么?
江藐闻言,一拍大腿:妈的对啊!
要说死灵一般都会在灵堂等待阴兵来接的,怎么那间屋里有香有烛有照片的,独独就是不见陈娜的鬼魂?!
难道她还在案发现场?江藐自言自语着,也不该啊,按说只有无人接引的亡魂才会停留在死亡现场。陈娜爸妈已经为她举行了葬礼,还在家里设下灵堂,即便是意外她也没理由一直留在案发地的。除非
她的灵魂被禁锢住了。栖迟淡淡道,或者,是被另一只鬼吞噬了。
江藐嗖地一下站起身,沉着脸道:快,去找王芳!
江藐和栖迟打了辆车直奔晔城郊外的别墅区,岂料中途刚好赶上交通管制,连绕了几条路都在堵车。江藐拉开车门就打算往下跳,被栖迟拽着一把摁了回来。
稍安勿躁吧。栖迟的手搭在江藐的大腿上,沉声安慰,这个距离用跑的,不见得比等车快。
江藐没答话,手心冒出了一层汗。
如果真如你所说,陈娜是被吞噬了,那现在的吴思甜江藐捏着睛明穴,简直不愿往后想。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栖迟将车玻璃摇下了些,好让空气透进来,沉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好再说。
哎江藐烦躁地搓搓脸,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