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藐语塞,此时的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被一点点地抽离开来。膝下一直发软,喉头像是堵着块铁,憋的喘不过气来。
江藐,不要听。栖迟晃了下江藐的肩膀,再看向花瓶姑娘的眼底已泛起了浓重的杀意。
他朝花瓶姑娘的轿子接连抛出了数枚血莲子,莲子一接触到花瓶,便剧烈地升腾起了熊熊火焰。然而,烈火中的花瓶姑娘依旧神色如常,怪异妆容覆盖着的脸上,笑容越发嚣张。
她的声音陡然一变,凄厉道:阴兵!你说我不该杀了陈娜、不该伤害王芳!可她们对我做出的事,又有谁来管?!就因为我是厉鬼,你便要不惜一切的杀了我。可你当真不觉得,这世上有许多人,比厉鬼要可怕的多?!若不是他们,我就不会死。若不是他们,蛙神就还在!若不是他们,地府十八楼就不会住着那么多不愿入轮回的人!
栖迟瞳孔赤红,一把掐住了花瓶姑娘的喉咙,嗓音阴沉的可怕。
我让你,闭嘴。
花瓶姑娘被掐着咽喉,眼珠快速转了下又直勾勾地盯着栖迟,咧开嘴道:你很在意他?
栖迟不语,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花瓶姑娘的脖颈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可她仍不死心地哑声说:可你总在伤害他吧?在那截火车上,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你害怕、害怕过去的自己也是这样亲手把他杀了的你更怕,未来的某一天你还将会重蹈覆辙
趁着栖迟神色一恍,花瓶姑娘猛一张嘴,她的舌头如蛇信般分成两叉,朝着栖迟的眼睛刺了过来。
啪银鞭突然直直地落下,精准地劈在了花瓶姑娘的舌头上。她发出一声惨叫,将舌头重新吞回了嘴里。
怎么会?!花瓶姑娘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江藐再度挥起银鞭,朝着花瓶姑娘身边的四个稻草人抽了过去。银鞭带着烈风,卷开了稻草人身上的丧服,枯黄色的草飞了满天。
随着稻草人一点点地变薄,只见它们每个人的胸口都竖着一面哈哈镜,将周遭的景物反射的扭曲变型。
小花哥,你先前说的话算是半对。江藐立于花瓶姑娘前扬了下嘴角,虽然妖不需要靠镜子伪装自己身在花瓶里的假象,但花瓶姑娘的戏码终归还是少不了镜子这一环。
话及此处,栖迟登时会意。他将花瓶姑娘狠狠砸在了角落里,随即迅速画符推向了稻草人身上的哈哈镜。
只听咔嚓一声,哈哈镜中心出现了一道裂纹,随即玻璃四散开来,彻底破碎了。
花瓶姑娘此时目眦尽裂,彻底原形毕露了。她一改先前反战的模样,面目狰狞地从花瓶里一下钻了出来。江藐看到原先一直藏在瓶子里,连接着她身体的部分只有一瘫烂肉,根本就没有心。
你利用镜子,企图让我们被自己的内心打败。却不想想,自个儿原就是个没心肝的东西,又怎会真的理解别人的感受?
江藐一步步逼近花瓶姑娘,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镜子碎片,支在了她的面前,冷声道:劝你自己先好好照照吧!
啊啊啊啊!!!快拿走!快把镜子拿走!!花瓶姑娘恐惧地拼命挣扎着,不断想要向后退。
可她没手没脚,根本就移动不了。
镜子中反射出的并非是一张女人的脸,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除了无止尽的黑以外,什么都没有。
花瓶姑娘的头突然向下一耷,不动了。她脖子以下的烂肉也开始急速地腐烂,最终化为了一滩脓血。
顷刻间,整条甬道内都陆续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黑色褪去,江藐和栖迟发现,这屋子竟是由无数面玻璃所组成的。而甬道的尽头隐隐有风灌入,显然就是出口。
小花哥,走了。江藐轻叹口气,朝着出口的方向缓步走去。
在即将要走出这间镜子屋前,他最后又回眸朝里面看了一眼。
仿佛是知道了江藐在想什么一般,栖迟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彻底带了出来。
嘶,哥你慢点儿。江藐被拽得险些绊倒。
江藐,人终归都是要背负些什么的。栖迟突然开口说。
什么?
背负着,而后继续向前走。
江藐微微怔了下,随即摇头将手从栖迟的掌心里收了回来。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哼笑了下:你这都是从哪儿看来的鸡汤啊?
我栖迟顿了顿,也低头跟着笑了笑,原创的。
哈,你还回答!
江藐双手揣着兜走在了前面。片刻过后,只听他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了句:谢了。
第59章 游乐园
在接近树林深处的时候,江藐和栖迟都听到了一阵很有规律的敲木鱼的声音。跟着声音,侏儒口中提到的那个红蓝色的塑料棚果然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恍惚摇曳的烛火将棚中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投射在了塑料布上,她的手里拿着个木槌,边咚咚咚地敲着木鱼,边跟着节奏不断念叨着什么。
既然到了,就快进来吧。木鱼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江藐的目光不由变得更深了些,他转头看了栖迟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此时也难得出现了几分凝重。
毕竟,他们都已觉察到了,屋内的老人绝非只是寻常的鬼魅妖物。
怎么?二位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是想要老身出来亲自相迎么?老人将木鱼搁置一边,拎过一根细长的烟杆叼在嘴里,又用鼻子长长地喷出一口烟来。
江藐深吸口气,将拳握紧又松开,脸上随即挂起了笑意。
他大大方方地掀开了门帘子,对着里面的人点了下头:打扰了,阿婆。
随着他的视线,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布衣的老太婆正盘腿坐在一方木榻上。她爬满皱纹的脸上用古铜色的颜料画满了复杂的图腾,苍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还相当讲究地别了个人骨做的卡子做装饰。
棚内烟熏火燎,让身为大烟棍的江藐都有些不适应地抬手挥了挥。除了老太婆手里本身还在燃烧着的烟草外,空气中还混杂了许多其他香料的味道。闻起来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甜丝丝的还隐隐透着股腥气。
老太婆又嘬了口烟,伸出戴着人骨指甲套的手指了指江藐,哑声道:我认得你
是么。江藐边应声,边打量着棚内随处可见的骷髅和墙上画满的古怪图腾,随后抬眼笑了下,荣幸之至,不知阿婆怎么称呼啊?
呵呵呵呵呵。老太婆并不接话,目光又朝着江藐身后看去,你,我也认得。
栖迟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锁向了老太婆适才敲着的木鱼上。那木鱼通体漆黑,同样也被做成了骷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