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江景一直在冥冥之中认为,他和林野虽有世仇,但却都是得不到幸福的同道中人, 他们一样痛苦,一样无法摆脱命运。
但到了这一天。
江景发现因为徐知善的出现,自己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可怜虫。
连林野都脱离苦海了!
连林野这种冷血无情的人都脱离苦海了!
他却仍然要受到世家仇恨的束缚!!
凭什么、凭什么!江景双目猩红,似乎再也无法承受那份仇恨,浑身暴虐而起的毁灭欲让他发疯,怒发冲冠之下,宛如一个全无理智和人性的恶鬼。
他面目狰狞,竟然并没有将枪/口对准身为最终目标的林野或是林诺。
而是猛地一转身子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上了眼泛泪花的徐知善!
狠狠扣下扳机!
徐知善瞳孔骤然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林野疯了似的冲过去,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手腕上的层层麻绳被玻璃碎片割断了,林诺勒得双手手腕都出了血,猛地挣开了束缚,情形太过危急,他想也不想便朝着徐知善扑了过去!
砰砰接连两声枪响!
江景的身子猝然一僵,双目暴起。
额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一行鲜血顺着眉眼鼻梁缓缓滑了下来。
手上的枪/支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和仇恨,但一切都来不及了,身子沉重地栽了下去,在一片飞扬起来的尘土之中归于寂静。
自建房远处的另一个矮房上。
狙击手拿起对讲机:报告队长,凶手已击毙!
警笛声四下激烈响起,围拢在附近的特警们纷纷鱼贯而出,迅速涌进了破败的房屋。
林诺身子一歪,泄气皮球似的软倒了下去。
汹涌而来的疼痛让林诺眼泪横流,他想要惨叫,但是他知道自己吃了枪子儿,惊惧之下,又不敢随便哭嚎。
林野直直奔着徐知善而去,他和那人浑身都剧烈哆嗦着。
林总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都抖如筛糠,他声线激烈颤抖,一边努力解绳索,一边不住安慰:别怕,别怕,我在这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生死攸关的境地。
但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让徐知善也搅进这些浑水里。
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林野!
麻绳散落的一瞬间,徐知善不管不顾向前一扑,又狼狈又灰头土脸地撞进了那人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他清楚的感觉到林野在发抖,心跳声犹如擂鼓。
那人烙铁似的双臂束缚着他,紧紧地,甚至让饱受惊吓的小秘书差点喘不过气。
真像只大老虎似的牢牢圈住了他。
不会不会的,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日子没过林野炙热的喘息声就回响在他耳畔,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单薄的脊背,乖,不怕了。
这时,一道微弱的哭腔在他们身后响起。
别抱了,我他妈快死了!
警察围了上来,有人叫道:快,救护车!
谁也没料到,那种致命的关头,林诺会英勇无比扑上前来,硬生生替徐知善挨了这么一下子。
当然,林诺自己也没料到。
他原本是想一把推开徐知善的,没成想自己根本比不过江景开/枪的速度。
一下子就中弹了。
地上渐渐聚成了一小滩鲜血,林野神情复杂低下身,一双浓眉死死皱着,在满鼻腔的血腥味里,他咬牙开口道:忍一忍,医生马上就来了。
林诺失血过多,嘴唇都苍白了起来。
他倒在地上,神志开始慢慢变得模糊,意识不清地指了指哭成花猫的徐知善,而后又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薅住了林野的衣领,努力张了张嘴。
十分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些许的破碎音节。
林诺原本想说:我救了你老婆,你林野得给我当孙子。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或许再说废话就要嗝屁朝梁了。
于是林诺忍着剧痛和恐惧,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林野耳边艰难道:银行卡快解冻!
那张阴郁的俊脸上,神色顿时更加复杂了。
林野原本极度厌烦这个阴毒跳脱的林诺来着,但如果刚才没有他误打误撞当了回好人的话,徐知善现在可能就是心口中枪了。
好。男人颔首,眉宇阴沉,只要你还活着就给你解冻。
当天晚上林家鸡飞狗跳。
二少爷被送进了ICU,命在旦夕,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手术室门口,林父紧紧搂着妻子的肩,满脸沉重:阿诺吉人自有天相,别哭了。
呜呜
林母泣不成声,晕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以泪洗面,短短一夜似乎老了十岁:要不是阿野报了警及时赶到,你说我们家可怎么办啊
住院部的病房里。
护士正用碘酒小心翼翼的为徐知善消毒。
小哥哥,你没什么事,就是一些皮外伤,多注意休息养几天就好了哈!
好,谢谢。
酒精棉擦到瘀血的一瞬间,徐知善便皱了皱眉,即便极力紧绷,但白净的脸上还是难以控制的露出了几分痛苦神情:嘶
不行。
不能躲
他咬咬干涩的下唇,仰着一张五官俊秀的脸凑了过去。
你轻点儿。一旁抱臂冷眼观看的林野脸色发黑,再三提醒。
小护士本就有点手生,这回更紧张了。
咽了咽口水,握着棉团的手微微发抖:好的先生。
她本来是听说这里来了两个大帅哥,才刻意跟护士长申请过来的,谁成想其中那位男模级别的大帅哥一直绷着脸,活像是要把她剐了似的。
等到她给徐知善脸上的伤口贴上了绷带后,已经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小护士嘱咐了几句,脚底抹油似的出了病房。
林野立刻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他面前,英俊迫人的眉目之间满是焦灼和担忧。
不自觉间,他的嗓音放得很温柔:怎么样?疼不疼?
徐知善的眼眶红红的,哭得有些肿了,连带着鼻尖也透着粉红,更加显出了一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来。
他努力摇摇头,说:不疼啦!
林野伸手上上下下将人摸遍了,确认他身上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后,神色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男人高大的背脊弯下来,有些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虔诚地托起徐知善的手背,轻轻吻了吻,心有余悸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害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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