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風吹過她纏在臉上的頭紗,嘉禾瞥見她脖頸上被繩索纏繞過的紅痕,那紅痕直至頸後。
銀硃尋過死了。
也是,像她這般驕傲的性子,寧可死了也不願意同現在這般在這世上渾渾噩噩渡日。
嘉禾恍惚間想起第二世的那場宮變里,寧願困死在東宮死得驕傲,也不要苟活下來給她爹丟人的銀硃。
——「出去了又能怎樣?廢帝遺孀任人踐踏,一輩子聽著別人的嘲笑聲。死在這倒好了,前朝東宮的江良娣,這個名頭不會太給我爹爹丟臉。」
隔世的話,言猶在耳。
銀硃,善惡難辨矛盾之人。
嘉禾不會原諒她從前做過的惡,也不會覺得她有如今這樣的下場很可憐。
只有句話,隔了一世,想告訴她。
「銀硃。」嘉禾出聲喚她。
銀硃循聲朝嘉禾望來,往日靈動的上挑鳳眼似一潭死水。她知道自己愧對程嘉禾也愧對自己,可她不能認輸低頭,低下頭眼淚會掉。
銀硃看見嘉禾伸手指了指前方,而後聽見嘉禾大聲朝她說了句話。
「向前看。」嘉禾道,「銀硃,向前看。」
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對銀硃說這句話。
她死過,在絕望中死去,也絕望地去尋過死。曾經懦弱,無能,沒有勇氣去面對慘澹的一切。
再到一步一步從深淵站出來,告訴自己要堅強一點,用力掙扎著想好好活著。
這普通又殘酷的人生,難以改變,無法逃避、推脫、無視,只屬於她自己。沒有人能代替她活著,所以才要為自己好好活著。
向前看。
她對銀硃說,也對自己說。
銀硃怔住,望了眼嘉禾,側過頭不再看嘉禾,卻不知怎地想起了她爹爹。
她的爹爹一向最在乎名聲和官位,她惹出了禍事,爹爹為了不拖累他帝師嚴父的名聲,不顧她身體未愈將她關在了祠堂。
「我錯了,爹爹。」她從祠堂狹小的氣窗向站在祠堂外的爹爹示弱,想從爹爹那求一點安慰。
卻只得了爹爹一句:「的確錯得離譜,要使壞就壞徹底,不夠壞,還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用。」
阿娘去的早,爹爹因阿娘難產之故,並不怎麼喜歡她。她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有爹疼,尤其羨慕程嘉禾。羨慕她能騎在永寧侯脖子上,而自己連爹爹一句疼人的話也得不到。
她記得小時候她作詩得了第一,爹爹頭一回誇了她,誇她有本事,不愧是他的女兒。
從小到大她做什麼都要爭第一,為的便是一句讓爹爹認可的話。
離家前一晚,她告訴爹爹,她努力去爭取,只是為了成為爹爹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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