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既不能直接把耳朵堵住,也沒有辦法做到心無旁騖。
周圍或幸災樂禍、或哀怨不絕的聲音,無孔不入地侵蝕他的腦細胞,讓他無法冷靜下來。
心臟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流如瀑布一樣灌進水杯,水杯一下子就被盛滿了。
桌子輕輕震動起來。
微微鼓起的水,在搖搖欲墜。
仿佛再往下掉下一滴,水就會徹底裝不住地溢出來。
就在顧顏汐快要爆發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清冽冷淡的聲音:
「抱歉,我的同桌需要學習,你們可以把我的試卷拿走自己看嗎?」
同學們頓時臉上一熱:
「顧顏汐,不好意思啊,我們太吵了,沒注意到你,我們馬上就走了!」
瘋狂震動的桌子突然靜止下來,水面緩緩恢復了平靜。
顧顏汐眨了眨眼睛,回過神,抬起臉對同學們笑了一下:「沒事沒事,不用道歉,正好我也可以跟著對一下答案。」
同學們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紛紛朝顧顏汐道了歉後,馬上拿著穆酌清的卷子離開了。
顧顏汐本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結果穆酌清忽然問道:「顏顏,你怎麼了?」
顧顏汐眼皮跳了一下,沒抬頭:「什麼怎麼了?我什麼事也沒有啊?」
他心想,能不能不要理他啊,他現在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尤其是你。
穆酌清卻執著地繼續問道:「可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顧顏汐深吸一口氣:「沒有。」
他心裡哀求,別說話了,求你了,他不想在這裡對你發脾氣。
穆酌清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是在擔心考試的話,不要緊,你一定沒問題的——」
顧顏汐實在忍不住,啪一聲放下筆,煩躁地打斷他:「穆酌清,你能不能不要說話了?」
他可以接受任何人對他成績的討論,唯獨無法接受穆酌清的評判,這讓他感到恥辱。
顧顏汐的語氣實在不太好,氣氛一下子凝結了起來。
穆酌清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抱歉,我不會打擾你了。」
說完,他便安靜地扭回了頭,果然再沒有說一句話。
顧顏汐也轉回頭,繼續做題,但他又是一個很容易感到愧疚的人,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對待穆酌清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
人家只是關心他,他卻莫名其妙吼人家,換做他自己,早就拍桌子不幹了。
也得虧穆酌清脾氣好,願意順著他。
筆下是一道十分基礎的題,顧顏汐五分鐘都沒寫出個名堂來。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重的氣氛,主動打破了沉寂:「對不起,我剛才語氣有點重,我就是剛考完試,人有點煩躁,沒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