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祁蹲下身又點了根煙,夾在指間讓它自行燃著,只是過一會兒就彈一下菸灰。
最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錫制酒壺。將其擰開,把裡頭裝著的大半壺酒倒下懸崖。隨即後腿兩步,猛一掄手臂,將那酒壺也扔下了山澗。
「我打算去趟貴州,看看梁果的老娘。」楊志祁背對著三人說,「修車行就留給子朝和三子。子朝學習緊,三子先看著店。日後要是你能自考上大學就把鋪面租出去,給你倆當生活費。要是考不上,就隨便看做點什么小買賣,賺的錢你們小哥兒倆分。」
覃子朝聞言蹙起眉:「您要離開柳安?」
楊志祁叼著煙笑了下,轉頭看著他們:「我在這兒的事情已經全部了了,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他再次望向連綿的群山,舒了口氣,「出來的久了,現在想回家了。」
「回牡丹江麼。」江聞皓問。
「嗯吶。」楊志祁第一次說起了方言,「回家看整個小燒烤店啥的,以後有機會來東北,請你們吃正宗東北燒烤!」
「祁叔。」覃子朝抿唇,「梁果叔讓我照顧你。」
楊志祁回到覃子朝身邊,使勁拍了兩下他的背,笑道:「咋的,盼著給你叔我養老送終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行了,天下沒不散的宴席。」楊志祁說著,又在江聞皓和覃子朝之間看了幾眼,沖覃子朝一遞下巴,「你跟我過來。」
覃子朝跟著楊志祁走到了一棵松樹下,楊志祁彈了下菸灰道:「出來前我去跟你媽簡單說了下覃建軍的情況,她這輩子不容易,眼下總算能歇口氣兒了。」
楊志祁頓了頓:「你跟小皓的事兒,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跟你媽講。你媽疼你,也挺稀罕小皓的,我覺得問題不大。」
覃子朝仍皺著眉:「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後天晚上到貴陽的票。」楊志祁掐滅菸頭,鄭重其事地又看了覃子朝一會兒,「你小子有材料,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能混的比我們都強。」
「祁叔。」
「別祁叔了。小子,叫聲師父來聽聽。」
覃子朝抿緊了唇,片刻後低聲喊了句:「師父。」
「好孩子,未來的路不好走。但既然決定了,就要勇敢大步朝前邁。」楊志祁再次望向群山,目光悠遠,
「你們都將成為更好的自己。」
……
*
楊志祁走的那天沒有讓任何人來送。
他只背著一個包,拉了杆行李箱,一如許多年前剛來柳安時那樣隨性、簡單。
火車開動前,他又最後看了眼這個不具名的小縣城。從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發尾覆雪,終歸是無愧於心。
汽笛呼嘯著鑽入山洞,北風間依稀又開始飄雪。
年關就這樣近了。
*
……
臨近期末的雲高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里,隱約間還潛藏著些即將放假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