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默嘆了一息,怎麼會那麼乖呢,果然出招了。
陸野鎖上手機屏幕,自然而然地坐到許清荎身邊,用牙籤扎了一塊哈密瓜放到嘴裡,嚼了嚼,咽下去。
「還挺甜的。」他說。
許清荎沒法再繼續縱容自己,人可以長久地生活在黑暗中而苟延殘喘,卻無法摒棄對光明和溫暖的渴望。一旦觸碰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將人拽入泥潭。讓陸野見到他最不堪的狼狽模樣,已經令他痛苦不堪。他不能允許自己貪戀對方給予的暖意,再次得寸進尺貪得無厭,給陸野原本平靜安逸的生活帶去無謂的風險。
陸野很好,一直很好,他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八年前,他不自量力,以為可以與命運抗爭一回,結果一敗塗地,差點兒無可挽回,他再也不敢了。現在,陸野比八年前更加成熟自信,更值得愛與被愛,他根本沒有資格,配不上。
而且,這個人太心軟了,大概是把憐憫與念舊錯當做放不下。
「把錢收了。」許清荎目視電視中無聲的畫面,冷淡道。
「這是什麼?」陸野明知故問。
許清荎闡明,「上次酒吧的費用和今天三頓餐費。」
「哦,好。」陸野認可,利落地點了收款。
許清荎一愣,這人如此聽勸,他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了。這麼一來,他明算帳打發人的行為,好像被理解成認可了付費服務的模式。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許清荎慌不擇路,他必須快刀斬亂麻,他身上太多破綻和馬腳,他沒有信心在陸野面前一直粉飾太平。
「你可以離開了。」許清荎明明白白地下逐客令。「把鑰匙留下。」
陸野轉身,凝視許清荎側顏,嘆了一聲,「你能不能不攆我?」這一句語氣平平淡淡的,沒有很委屈地賣慘,也不卑微,卻輕易瓦解掉許清荎周身籠罩的冰山外殼。
許清荎垂首,兩手交叉杵在中間,緩慢地開口,「當年的事,對不起,我道歉。」
「你道過了。」陸野回答。
許清荎愕然地望過來。
「你打過電話,是我沒有接,所以算你道過歉了。」
許清荎怔了一剎,反應過來陸野說的打過電話是什麼意思,他急速地低下頭,掩蓋掉眼中驀然氤氳的水霧與難以言喻的痛楚。他痛得連瞳仁都在顫動,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