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是個嚴肅的場合,但季書辭莫名覺得好笑。掩唇擋住笑意,他朝李主任正色問道:「李主任,怎麼回事?」
李主任被氣得掌心在胸口連連順氣,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小孫女就指著中年男人身後的小男孩憤憤道:「我們剛剛在玩滑滑梯,他插了我的隊,我看他很想玩就讓位置給他。但我前面還排了小寶,他直接就把小寶推下去了,我才跟他打架的。」
小姑娘講話條理清晰,幾下講明了事情原委,即便紅著眼睛語氣也不哽咽。
圍觀群眾一大半都是帶小孩的家長,剛剛不明真相站在旁邊圍觀,現在起因經過聽得清清楚楚,有一個帶頭的站出來,後面就接二連三地出來指責。
中年男人嘴上叫囂著不依不饒,季書辭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朝男人拿著的手機看了眼:「家長蠻橫無理教出來的小孩大概率也是出社會要被人教訓的混混,這裡不是沒有監控,你要是覺得吃虧了,大可以報警給自己維權。」
男人充耳不聞,就是不允許有人欺負他兒子,嘴裡跟開機關槍似的見人就罵。最後還是他老婆被「報警」嚇住了,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強拉著讓他算了。
謝衍之直等他看起來從畜生恢復成人類了才鬆開手,目送他們一家三口罵罵咧咧的背影,掏出紙巾默默擦了擦手,又變戲法似的摸出一顆奶糖遞給小姑娘。
「幹得好,下次遇到這種人我們還打!玩去吧,再玩會兒準備繼續上山了。」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到有人支持她頓時開心了,點了點頭就拉著朋友跑開。
謝衍之拿了瓶水給還在順氣的李主任,學著他之前調侃自己的樣子消遣他:「我說老李啊,你這當了那麼多年語文老師,吵架水平不行啊,給人說的嘴都還不上幾句。」
李主任奪過水,食指用力點著椅面言之鑿鑿:「為人師表!講究的是以理服人,誰跟那種悍匪一樣上來講話就髒字連篇,沒規沒矩!」
謝衍之「切」了一聲,撇嘴嘟囔:「吵不過就吵不過嘛,還扯什么正人君子那一套。」
季書辭在旁邊清楚地看見李主任臉色又差了一個色號,剛才還覺得謝衍之有那麼一點可靠,現在又覺得這人本質上相當幼稚。
一場鬧劇結束,謝衍之又變回原先那副軟骨頭的樣子找了個地方癱成一片,仿佛剛才的事情只是他抽空變身打的一個支線。
樹影底下只有些細碎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眼睛被照得睜不開,索性跟鴕鳥一樣把整張臉往外套里一紮。
季書辭沒跟過去,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嘴角帶了點笑意。
他表情稍一怔愣,這種莫名出現的情緒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說難聽點他就是個喜歡畫地為牢的人,排斥有人擅作主張地跟他的行路軌跡有交匯。
但謝衍之顯然是個逆反一樣的存在,也是第一個沒經過他同意就成功擠入自己生活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