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做足了準備,人,應該來齊了。
陣法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照山白、玉衡山、望月山、問荊遙,再接著是重玉台,繁複的陣法紋路詭秘、透著怪誕不詳的氣息,漂浮在卷闊黑雲之上,陰影壓在中州每個人身上,一無所知的人只覺得天色兀然暗了下來,天地間是死一般的不同尋常的靜寂。
有人認出陣法後唾道:「瘋子!」
有人念叨著逃離此處,精神錯亂,已然癲狂。
又有人號召集合起來共同銷毀陣法,可這些在暮雲周幾百年的準備面前無疑是蜉蝣撼樹,起不到一丁點作用。
在生命即將消逝的那一剎那,沒有人能徹底保持冷靜,滿目震驚的洛酩旁邊是神色灰敗的洛尊主,肖芻琛緊攥著曲無寂的手腕焦急地在說些什麼……
驚恐與懼怕自在場修士的身上升騰,死寂更是加快了恐懼的蔓延,無數人抬頭仰望著陣眼中模糊不清的人影,又很快收回視線,不敢再抬眼,耳邊是暮雲周不含情緒的嗓音。
傳說被證實,修士們被迫立在原地,他們自祖上到如今的家人幾乎都承受過暮氏子弟或重玉台的恩惠,此時的一字一句挑動他們的神經,心情複雜地承受死亡前的祭奠,在臨終前懺悔。
只有易尊主格格不入,他盯著遠處那道模糊的人影,眸中是毫不掩飾的狂熱,沒有對威力巨大的上古陣法的恐懼,而是勢在必得。
修行路艱苦,壽命終有盡頭,他渴望不老不死,渴望神話中才有的永生。
曲無寂那個沒用的東西被絆住腳,暮雲周和司允沒有如計劃被引到惡淵,易尊主冷哼一聲,神情不屑,暗道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
暮雲周太過決絕,已然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面,卜象為必死之勢,自然無法同自己爭鬥,司允神魂特殊、命格模糊,但至今也沒有出現……掀不出什麼風浪。
手中不再是果殼,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烏黑的橢形物,黑氣蔓延,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一團,陣法中、臨近的惡淵,本散入空氣中若隱若無的黑氣像受到什麼號召,獻祭般不斷湧入,那一團黑氣吃飽喝足似的伸展,化為一個人形怪物。
似是匯集了世間所有黑暗情緒,人形怪物透著它獨有的特質,貪婪、恐懼、扭曲,它發出桀桀笑聲,陰冷竄入每個人的腳底,令人渾身發涼。
「惡靈大人。」易尊主恭敬喚道。
「暮雲周膽大妄為,連惡靈大人都不放在眼裡……」人形怪物沒有理會易尊主的阿諛奉承,饒有興趣地盯著擁有著龐大力量的陣法。
暮雲周與那個人形怪物遙遙對上了眼。
暮雲周沒有理會小人猖狂的易尊主,也沒有在意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惡靈,五指成爪,無形的力量翻湧,不過瞬息之間,虎口半寸控制著一個男人。
面色鐵青,窒息感翻天覆地,丹田經脈被折磨摧毀,曲無寂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攥住扼制自己脖頸的手腕,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眸中映出一雙血色的眸子,他抱著微乎其微的希冀,緩聲道:「尊上,你入魔了。」
語氣擔憂,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霜白的頭髮有幾縷無力落下,曲無寂嘴邊扯出一道安撫的弧度。
「與惡靈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