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水歸來,柳連鵲坐在桌邊,提起毛筆一行行緩慢地寫字。
他每一筆都極其認真,筆鋒都帶著風骨,字跡工工整整。
尋常人變成靈體半年再次拿回身子,幹什麼都容易毛手毛腳不自在,可他這般樣子,一點也不似同外頭脫節半年。
問荇恰好將水煮好,他泡了兩杯茶端過來。把頭搭在柳連鵲肩上,好奇地湊過來看:「夫郎,你寫什麼呢?」
「最近字寫得少,手生練字,也不是特意要寫什麼。」
柳連鵲在寫的是某位大家的書帖,問荇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幾個筆畫比兩人歲數加起來都多的生僻字是什麼意思。
「我看不懂。」
他手不安分地想要搭柳連鵲的左腕,手指有意無意勾撓了兩下,但即使如此,柳連鵲下筆也只是微微變得遲疑。
「那我講給你聽?」柳連鵲微微側頭,好脾氣道。
寫了會字,他被怨氣影響的心緒終於平靜下來。
「不聽。」問荇這才坐到他身邊,趴在桌上沒個正形,賭氣道,「我不認字,見著字就頭疼。」
「生僻的字不認得也是難免,尋常字句你認得就好。」
柳連鵲也不惱,接著往下不疾不徐默記。
只是他一直很好奇,問荇之前日子困苦,而且心智也有異常,不知是從何處學的認字?
畢竟就算再聰明,也需要有人教導。
可問荇不提,他暫且也不想刨根問底。畢竟問荇的過去,不算是段愉快的回憶。
「運氣好,也只是學過幾個字而已。」
問荇默了片刻,趁著柳連鵲放下筆去鋪紙,拽著柳連鵲的手晃了晃:「夫郎,別練字了,陪我睡會去。」
「唔……我困了。」他打折哈欠,理直氣壯。
「現在是白日。」
柳連鵲無奈地擱置手裡的鎮紙。
「我知道。」問荇低著頭,聲音很小。
「可到晚上,夫郎又該碰不到我,也不會起身理我。」
柳連鵲心頭微微一空。
他到了晚上魂魄肉身分離無痛無知,但問荇身邊躺著具沒反應的軀體,他心裡應當也是很苦的。
思前想後,柳連鵲終究還是拗不過問荇,收拾好桌站起身來。
「就睡一個時辰,不然到夜裡容易睡不著。」他瞧著難掩興奮的問荇,警告道。
「只是小睡,不要做其他事。」
「好。」
問荇抬手,趁著柳連鵲不備解開他的髮髻。
青絲如瀑落下,柳連鵲微微怔愣,隨後略帶慍意地看了眼問荇:「這是你說的不做其他事?」
他連聲音都斯斯文文,聽著像質問的話被化成不輕不重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