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連鵲哥就同我住在隱京門裡,若是沒有要緊事,還是儘量少出門為妙。」
小哥兒拍掉道袍上的灰塵,重重嘆口氣:「師父又卜了一卦,長明那的情況凶吉難分。」
兩人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山間雲霧之中。
柳連鵲最後一次回過頭,深深看眼山腳下的光景。他不會貿然出山自尋死路,但也決不能只每日惶惶度過,坐以待斃。
晝夜更替。
再度踏上漓縣的土地,剛好趕上天下了濛濛細雨,問荇壓低自己的帽檐在人群之中穿行。
滑膩膩的青苔長在水渠邊,他盡力往人海中間走,憑藉著自己記憶尋找柳家。
哪怕是雨天,漓縣依舊熱鬧非凡。
不知道肩頭被幾個粗暴又冒失的漢子撞過,斗笠被碰了又碰,問荇本就扎得不算齊整的頭髮有些凌亂。顯得他像個年輕的好看伙夫,愈發不像大戶人家的贅婿。
臨到柳家跟前,他不急著進去,而是拐著到小巷子裡,吃了碗羊肉粉。
不光要的大份,問荇還讓掌柜多切了一兩的羊肉,下了塊手掌大的滷豆腐。
雖說按道理柳家不會再用罰跪招待他,但以防萬一,不能虧待自己的胃。
街上關於柳家的傳聞似乎變少了,他一路上走來,鮮少有人提及這高門大戶。
但毋庸置疑,哪怕柳家現在失勢,依舊是漓縣的首富。
只是若是柳家內部分家洗牌,家財四分五裂,往後就不好說了。
他擱下筷子,在小巷之中穿行,挑了處柳家的偏門敲響。
問荇敲了十來下,裡頭終於傳出來了動靜,一個神色懨懨的家丁推開已有些老舊的木門。
他眯著眼看向問荇,凝滯了片刻,眼中的懶散逐漸被稱之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取代。
隨後他又反應了會,才試探地問:「是問公子嗎?」
「正是,是老夫人喊我過來。」
問荇依舊端著那副平和又純粹的笑容,同大半年前別無二致。
「能幫我通報聲嗎?」
家丁的嘴張大成圓形,不住地點著頭,顫顫巍巍往後退了兩步。
「我,我去問問!」
他扭過身,居然忘了關上門,險些一個倒栽蔥讓身子落在地上。
可家丁維持住身體平衡後,不但沒拉住問荇好心伸出的援手,還頭也不回地往裡拼命跑,像在躲什麼活閻羅。
「勞煩問公子,請在這裡等我————」
問荇收住手,貼心地替家丁關上門,自覺站在門外邊,臉上笑意絲毫未變。
他不過是在柳家捅了些事,有這麼嚇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