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心中煩躁,還想要和柳夫人多說幾句,爭取把問荇趕走。
「母親,我方才來的時候,瞧見有些叔伯也在附近了。」問荇頻頻朝著門的方向看,一副心神不寧模樣,沒等柳培聰說話,自己順勢開口。
「他們在外邊等著,應當會著急的。」
他進來的時間卡得正正好,他們談話之間,其他的旁支也都在外邊等候。
「……既然他們也在外頭等候多時,先讓他們進來。」
計劃落空,柳培聰咬牙切齒。
這次來的只是部分旁支,問荇對他們多數人有些印象,但基本都是迎春宴上見過,自然算不上熟悉。
其中最熟悉的莫過於柳隨鷗,他被兩個高大的家丁擁著坐在顯眼的位置上。男孩不安地握著拳頭,極其不適應被人用好奇又警惕的目光打量。
問荇站在最次的席位,等到所有該來的人魚貫而入,柳家人們客套完畢,他才隨著大流一同坐下。
他身邊坐著的也是些親緣關係更遠的旁支,因為離主座遠,這些旁支也沒前排的人守規矩,時不時還會低聲耳語。
些許竊竊私語灌入問荇的耳中。
「這老三還是不如老大,你看他怕成什麼樣了。」一個同問荇差不多歲數的青年看著緊張又害怕的柳隨鷗,挑剔地評價。
他小時候爹媽就喜歡拿柳連鵲和他比,他記得柳連鵲在這歲數,已經能做到面上不顯多餘的情緒。
雖說柳隨鷗比同齡孩童已經鎮定得多,但還是比不過柳連鵲嘛。
青年身邊的男人留著鬍子,面相比他大了十來歲,言談舉止也更為謹慎。
他不滿地瞥了眼自家這沒眼力見的弟弟,壓低聲:「先安靜會,前頭那幾位要說話了。」
雖然柳隨鷗不如柳連鵲是不爭事實,但也不該在這時候說出不恰當的話。
私語聲漸弱,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那層層疊疊的雲母制屏風。
屏風上刻意做出的冰裂狀紋路將柳夫人的身形極好地掩藏,直接看向屏風既顯得尊重,又不會過於輕浮失了規矩。
女人站起身來:「我明白諸位的來意,這些年我作為柳家家主的未亡之人,已經越俎代庖,替真正的繼承人掌管柳家太久。」
「而就在去年,我引以為傲的長子離世,次子得了失心瘋,而幼子………」
柳隨鷗緩緩抬起頭,眼中怯懦又迷茫。
柳夫人吐了口氣:「暫時還不足以擔起家業。」
客套完後的場內氣氛凝重,連之前聚會時浮於表面的和氣和喜氣都消失得蕩然無存,暗潮湧動在桌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