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章身子僵住,一動都不敢動。
只要一平視,目光只到宋清辭的胸口,再往上就是他寬闊的肩膀,又白又直的脖頸,以及並不過分突出的喉結。
喉結上下滾動,清脆的嗓音流了出來,「日後你稱我為兄長,不必叫侍郎。」
松雪的淡香氣縈繞在鼻尖,近在咫尺。
梁映章屏住呼吸,把臉憋得通紅,悶悶地叫了聲: 「兄長。」
第6章 鬆手
平時,相府里各院子都是單獨開火,遇到節日或重大的日子,才會在挽星閣一同就餐。第一頓晚飯安排在這裡,宋相的意思不言而喻。
挽星閣前,有一片月牙形狀的湖。
到了夜間,夜幕升空,澄清的湖面接天上水,載滿了無數寒星倒映在水中,因此有了「挽星」這個雅致的名字。
此時正值七月中旬,泛著黃綠光的螢火蟲在湖面上和花草間飛舞,像極了湖水中的碎星,點點光芒,如夢似幻。
梁映章沒想到,山間常見的螢火蟲也能在相府看到,頓時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產生了一絲絲的親近。
「梁映章。」
前面有人在叫她。
宋清辭一身緋衣,在夜色里靜靜看她,面無表情,看上去讓人不敢怠慢。
提燈領路的管家宋瞿也在等她跟上。
「我來了!」
宋清辭沒想到梁映章是提裙跑來的,飛快得跑祉他的跟前,放下裙擺,幾隻螢火蟲繞在她的髮髻間,正好落在他為她插回去的花鈿上。
「對不起,我看湖看入迷了。」梁映章喘著氣道歉道。
裙子亂糟糟的,儘是褶皺,也不知道整理。
宋清辭藏在袖子的手不自覺地握緊,轉向管家,依舊面不改色地問道: 「禮儀師傅請好了嗎?」
「侍郎放心,已經安排妥當。」
宋清辭輕輕點了點頭, 「明日便開始上課,刻不容緩。」
刻意加重最後四個字。
轉身前,他瞥了眼梁映章,目光里射出一絲嚴厲, 「以後不准把裙子提起來。」
說完後,又加了一條: 「不准在人前疾步。」
相府無端闖入了這麼一個人,宋清辭單純覺得麻煩罷了,卻沒想到這種女子的禮儀常識還要他來出言提醒。
被說了後,小姑娘還不高興了。
見梁映章垂著腦袋,像一朵焉兒了的茶花,宋清辭收了語氣里的幾分嚴厲: 「你千里迢迢投奔相府,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要我說實話嗎?」梁映章抬起脖子來。
宋清辭微微頷首,眉梢輕挑,冷厲的眼神威脅人,仿佛在說」你敢不說實話」。
梁映章倒是十分的坦誠: 「我來京城是為了完成翁翁的遺願,把玉佩還給它的主人,從未想過要當什麼相府小姐。我知道京城有政策可以給上京的流民就地安置,安排經營謀生。我有手有腳,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幹嘛要留在這裡白吃白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