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症啊,在現代過得那麼艱難,他都沒得,如今好吃好喝好侍候,竟得了這種病,說出去大概會被人說矯情吧。
「既是病,那便有醫治的法子。」
「有,不過怕是用不到了。」楊清寧疲憊地看著小瓶子,「我好累,怕是撐不了多久,有些話先交代給你。」
楊清寧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再醒來,索性趁此機會交代一下後事,「我在這世上已沒了親人,也就只有東宮裡的這些人讓我放心不下。殿下雖已長大,對我的依賴卻不曾減少,若我死了,他定會接受不了,你代我看著他,別讓他做傻事。還有那塊原石,就按我說的,做成發冠和平安扣,你自己留一個,餘下的那個給小敏子,這些年多虧了他照顧我。還有我存下的那些錢,你們都分了吧,日子能過得寬裕些。」
「公公,你實在不必說這些。」小瓶子的眼眶有些發酸。
「若現在不說,以後怕是沒機會了。」楊清寧強打精神,接著說道:「殿下雖聰慧,到底年幼,算計不過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你這些年也見過不少事,比殿下強上許多,幫我多照看著些,莫讓別人欺負了去。」
「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小瓶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還有你,別太為難自己,想開些。」楊清寧不知該如何安慰小瓶子。
一句話讓小瓶子的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公公都聽到了?」
「聽到了,我不能違心地說你沒錯,畢竟枉死了二十多條性命。不過你這麼做,為皇上收回了政權,避免了國家四分五裂……」楊清寧的心是矛盾的,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小瓶子了解楊清寧,聽他這麼說,心中十分感動,道:「奴才明白,公公不必為難自己。」
「生在這樣的時代,又活在權力傾軋的皇宮,你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是身不由己。」
楊清寧無法想像,若他是小瓶子,凌璋讓他殺那麼多無辜的人,他會如何選擇。若殺,泯滅人性,若不殺,性命難保,兩難的境地,他真的不敢想。所以相較於他,自己算是幸運的吧。
小瓶子直視著楊清寧,徑直問道:「公公想離開皇宮嗎?」
楊清寧被問得一怔,隨即說道:「你為何這麼問?」
「公公並未淨身,出了宮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再不必每日精心算計,提心弔膽。找個合心意的女子,成家生子,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楊清寧遲疑了一瞬,實話說道:「我也想過,只是出宮,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小瓶子擦擦眼淚,道:「只要公公願意,奴才可以幫您。不過您要撐下去,熬過這一劫。」
「你打算如何幫我?」
「假死。正如公公說的,天花是疫病,一旦染上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若是得這種病的人死了,都會被火化,到時奴才可以將公公偷偷帶出去。只要出了皇宮,您就自由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小瓶子說得確實可行,楊清寧思量了思量,苦笑道:「以我如今的身子,即便是僥倖不死,也和從前一樣,藥不離口,就我這點身家,能撐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