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傕神色微動,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已經很老了,睫毛也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白色。然而灰白眼睫之下,忽現一雙鋒利的金色眼瞳,瞳印如縱筆之下鐵畫銀鉤,銳利逼人,不可直視。江泫不過看了一眼,便感到一股內里被窺探的惡寒。
但這中惡寒是輕微的,對視得越久,它對江泫的影響就越淺。到了最後,幾近於無。
片刻之後,風傕眼中的審視褪去,浮現些許在江泫意料之外的敬服之意。他緩緩道:「只是兩個不成器的孩子,不值得伏宵君親自出山。犯了錯,任憑上清宗處置。」
「……」江泫道,「家主可看過他們的靈命牌?」
風傕道:「未曾得空。」
竟然沒看。
江泫這下確定了,風傕真的沒把那兩兄妹放在心上。提到他們的名字時,語氣沒有絲毫波動,用的形容詞是「不成器」,風定幾日前離家至今未歸,連昭示生死的靈命牌都未去看過一次,現在江泫提起,才讓亭外的風遙前去查看。
半盞茶後,風遙回來了,在亭外道:「家主,尊座。少主和小姐的靈命牌靈光黯淡,是失魂之兆。」
聞言,江泫又注意到一個細節。
是死或是失魂,原來是能從靈命牌上看見的。早先便聽聞這一代的風氏的小輩都天資平庸,只有一個風定獨挑大樑,從未聽說過什麼風遙;可風定到了上清宗,脫口便說風愔死了,而後才發覺是失魂,而非死亡。風遙一眼能看出來的事情,風定不曾發覺,再加上風傕對風定風遙二人的態度差別,總覺得日後究竟由誰繼承一事,還要打個問號。
但這些就不是江泫能管的事情了,他千里迢迢來一趟玉川,只是前來知會一聲,知會完了,立刻就走。因此此刻,他簡短地向風傕敘述了一下宗內發生的事情,言明淵谷趁九門會武之時偷偷潛入作亂,表示自己會親自出馬將風定風愔的元神尋回來。
風傕道:「依伏宵君所說,那淵谷惡徒做了偽裝?」
江泫道:「確是如此。但若說偽裝,倒也不算。只是一個分/身。」
風傕道:「不必找了。」
江泫微微一愣。對面從見面以來一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風氏家主第一次冷下臉來,肅聲道:「連奸人的偽裝都無法識破,枉為風氏族人,更枉為老夫的孫兒,丟盡了風氏的臉。便讓他們的元神漂泊在外,以作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