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手腳發麻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波瀾起伏的心情平復下去,托著夜明珠向發出紅光的地方走去。江泫沒猜出是什麼東西,因此過去的腳步走得無比謹慎,可等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是一些血字。
寫下它的人力氣用得很大,每一筆起頭的時候,筆頭擠壓出的血額外多,順著橫折豎勾的紋路向下流淌,時間一久風乾結痂,被夜明珠一映,便透出幾點紅光。不知是用的什麼血,風乾以後顏色依舊鮮艷。
牆上的這些字跡,看上去已經寫了很久了,字跡無比狂躁凌亂,像是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寫下的,一時有些辨識不清。
鬼使神差地,江泫伸出食指,順著那些筆畫,一筆一筆地描了下去。
橫、撇、豎、點。
不。
橫、豎、橫、豎、撇……
第二個字的形狀有些奇怪,寫的時候似乎手抖得厲害,字跡已經走形了。江泫順著描了好幾遍,連蒙帶猜,猜出來是一個「起」字。
暫時猜不出是什麼意思,江泫於是將食指挪向第三個字。描著描著,他忽然睜大了眼睛,再也描不下去了。
橫撇、點、橫……
對。
——「對不起」。
他將凍得發僵的手指收回來,不自覺後退幾步,將手心的夜明珠托高了一些。緊接著,他維持著這個高度,托著這顆夜明珠,沿著牆面一寸一寸地走過去。入目都是鮮紅猙獰的血色,除了放魂石的那面牆,其餘三面牆上,都被人用血寫著密密麻麻的「對不起」。
這場景帶給江泫的感受實在難以表述,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被死死地定在了原地。這間暗閣只有伏宵可以進,這些血字是誰寫的不言而喻。
他在這樣一間冰冷無光的暗室裡頭向誰懺悔?
好半天以後,江泫才想起來,要將魂石放回原位。費勁許多力氣,他終於離開了那間陰森詭異的密室,放下用於遮掩的畫卷之時,方如夢初醒。
那之後的時間過得很快,在天陵失蹤的第三日清晨,長堯回宗了,帶回來一個渾身血跡斑斑、昏迷不醒的人。
「暫時就這樣吧。」長堯淡淡道,「若醒過來,只怕不會認識你們了。」
重月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了冰點。時隱峰換峰主了,這幾日末陽因為此事忙得不可開交,重月和其餘幾人在旁幫襯,卻依舊攔不住惶然無措的弟子。長堯回來的時候是悄悄的,將天陵暫時放在了浮雲峰,江泫就在旁邊,見他身上數十處深深淺淺的劍痕,都是自己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