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走到門前,最後看了一眼房內的人,關門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指尖有些顫抖。他關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浮雲峰。
從中洲到赤後,又是一段不小的距離。江泫徹夜不眠、連夜奔波,用了比原本預估還少了約莫一半的時間,抵達了涿水的邊境。原本他以為,會在這裡受到淵谷教眾的阻攔,誰知到了涿水邊上,竟然看見了一隻停在荒漠邊緣的白紙鳶。
同那夜一閃而逝的幻影不同,是一隻真的白紙鳶。
它是神的造物,也是江家人出行專用的載具。體型巨大,通體毛色純白,尾羽更是白得五彩斑斕,常年環繞著微弱卻美麗的靈光。白紙鳶有靈智,雖是白紙所化,卻等同於凡塵中十餘歲的小兒,能聽懂人言,且性格十分溫馴。
現下這隻白紙鳶正蹲在荒漠邊緣,微微抬起一側的翅膀,似乎正在為什麼人遮擋陽光。
江泫止住腳步,那白紙鳶似乎遠遠地就看見他了,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聲。
它一叫,翅膀底下立刻鑽出來一位白衣人。此人看面相三十餘歲,舉手投足穩重泰然,袖上綴著一枚濯神紋。長相十分嚴正,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
江泫對這張臉有些印象,然而他趕時間,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回想這位江姓人的名諱,只作沒看見,繼續向赤後去。
卻見此人遙遙對他拱手一拜,公事公辦道:「伏宵君請止步。在下江周,是江明衍公子的近侍。公子托我轉達您一句話:『千萬不要往淵谷去』。」
從上次見到江明衍,到現在見到他的屬下,江泫察覺到,江明衍在千方百計地阻止他到淵谷去。無論是之前親自開口勸也好、現在派屬下來阻攔也好,不想讓他直面危險的意念看起來十分堅定,堅定得讓江泫感到有些可笑。
他不常對江氏人冷臉,可此人既然是江明衍的下屬,江泫就對他提不起興趣。太上就配在腰側,他的手掌慢慢摩挲了一下劍柄,語調平靜地道:「讓開。」
江周還未說話,他身後的白紙鳶與江泫對視一眼,首先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殺氣,渾身的羽毛都炸了一下。它尖尖地鳴叫一聲,幾步上前來,將江周護在了他的翅膀底下。
然而它也只敢做這個了,面對心情不佳的江泫,知曉力量懸殊反抗無能,最終只能瑟瑟發抖地低下頭,以叫聲催促江周趕緊爬上它的背,兩人趕緊逃。
江周被糊了一身鳥毛,從白紙鳶夾得緊緊的翅膀底下掙扎出來,神色竟然還是沒變,又對著江泫拱了拱手,道:「請上來吧。還有一句話,在下剛剛沒來得及說。」
他翻開手掌,掌間垂下來一枚小巧的玉令。令上刻著斷梅紋,獨屬宿淮雙的靈氣浮動,見到那枚玉令的瞬間,江泫的瞳孔一縮。
「『宿淮雙在棲鳴澤內。』」
*
該來的始終逃不過。這一世過了那麼久,他一直沒有刻意與江氏接觸,就算有什麼有求於江氏,首先思考的也是有沒有其餘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