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江明衍緩聲道:「幾個半隻腳快要進棺材的老東西,就不要這麼忌憚了。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要憂慮其他。」
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江周想。
平日江明衍最厭有人囉囉嗦嗦、更厭有人對他的打算指手畫腳。除此以外,還有一條絕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說那位伏宵君的壞話。方才自己一番話三條皆犯,他竟然還願意隨口安撫一兩句,足以得見心情愉悅。
為什麼?因為伏宵君要來了嗎?
直到現在,江周都想不明白,江明衍對那位尊座如此執著是為了什麼。
實在太奇怪了。江明衍根本就不像是會將誰放在心裡的人,更不會被誰如此簡單地牽動情緒,連一句有關那人的讒言惡語都聽不得。
不解之餘,江周心中憂心泛濫,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鳴台,向酉臨殿去。
江周的住處在酉臨殿,宿淮雙此時正被拘在那座小院裡頭。江明衍那邊方才踩上白紙鳶的背,這邊江時硯已經避開禁制,悄悄繞進了江周住的院子。院子不大,與鳴台相比起來十分簡陋,卻很整潔。
今日他和江子琢才抄完了書,從禁閉之中被放出來。剛一出書閣,便有朋友傳信,說江明衍今晨去了一趟酉臨殿,再加上江周鬼鬼祟祟,怕是在密謀什麼事情。
他瞳江子琢商量一陣,攥了幾張隱匿身形氣息的秘符備用,獨自一人來了酉臨殿,意在探聽。他不常做這樣偷偷摸摸的事,站在院前的時候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是為了什麼。繞過禁制以後,找了個偏僻處附耳去聽,竟然沒聽見人聲,只聽見一陣鎖鏈相撞的叮噹之響。
他心中一凜,卻害怕有人在裡頭,不敢貿然放出靈識,只好悄悄用指尖將紙窗戳了個洞,眯起一隻眼睛向內窺探。
視野有限,但並沒發現裡頭有什麼人。江時硯的視線微微一轉,旋即頓住了,按在門上的手沒控制住,又戳開幾個洞,心臟重重一跳。
江周的房間裡頭立著幾根鎖仙柱,數根粗鐵鏈從柱子上延伸下來,嚴嚴實實地捆著中間一個人!
從江時硯的角度,只能看見柱子後那人一頭凌亂的黑色長髮。鐵鏈實在捆得太緊了,這種捆法,不是□□是什麼?這人是誰?在酉臨殿內被關了多久了?
在棲鳴澤內行這種惡事,簡直……簡直是喪盡天良!
江時硯心中怒火中燒,深吸一口氣,趁著現在房間沒人,探入靈力破開窗欞內的搭鎖,拉開窗戶,翻進去以後再重新合上。甫一落地,他便馬不停蹄地向鎖仙柱跑去,到了鐵鏈前頭,沒剎住腳,一腳踩進一片快要乾涸的小血窪里。
他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