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是岑玉危。
孟林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正在房間裡頭呼呼大睡。岑玉危守著他坐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坐不住,轉身向江泫暫住的房間裡頭來,叩了叩門,對著裡頭輕聲問道:「淮雙,師尊的情況怎麼樣?」
銜雲縮回劍中。宿淮雙仔細確認江泫已經睡著後,將手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
枕了一段時間,他的側臉都被捂涼了。
一邊思索有什麼方法能讓自己的身體變暖一些,一邊走到門邊拉開了門。岑玉危就站在門後,精神看起來好轉了許多,見到宿淮雙時,仍如從前在淨玄峰一般,對著宿淮雙微微一笑。
「師弟長高了,壯實了。」他嘆道,「比師兄還高。」
宿淮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心中回想一番,這才略一頷首,側過身讓開了路。
對於岑玉危來說,宿淮雙這次回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他心中知曉,但凡是江泫陪著宿淮雙下山,兩人必然會有一番奇遇,大多時候都不怎麼好。這一次大概碰到了格外不好的事情,有誰從宿淮雙身上偷走了好幾年的時間,將曾經心思赤誠的悶葫蘆師弟磨成了這樣一番寡言少語的模樣。
但無論宿淮雙再怎麼變,都是他岑玉危的師弟。不好的過往,不必擺在明面上說。
他向屋內走,慢慢放輕了腳步。等到輕手輕腳地走到江泫床邊,並不坐,而是單膝落地蹲跪在床側,靈識似一縷極細的和風,用毫不冒犯的舉動將江泫身上的傷略略檢查了一遍,旋即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如釋重負,喃喃道,「要好好休息。」又轉頭向宿淮雙,溫聲笑道:「萬事落定,封印之事應由風氏騰出人手。再過幾個時辰,我們就能回宗了。你住的房間,我有定時打掃過,一切還是老樣子。」
宿淮雙默不作聲地立在一旁,垂眼看岑玉危的神色。
淵谷一變過後,除江泫以外的許多事情、許多人於他而言,都褪了幾分顏色。回憶雖然沒有消弭,卻也變得灰撲撲的,曾經真心實意待自己的人,此時再見面,竟有幾分無所適從的陌生。
然而岑玉危沖他笑,在這灰色的幕布之上拂開一片漣漪,露出些許色彩斑駁的過往。
以前岑玉危總是這樣對著他和烏序笑。岑師兄是淨玄峰脾氣最好的人,無論有什麼事,找他總能解決,初入峰那段時間江泫常年閉關,也是岑玉危關照他們的飲食起居,一點一滴、無微不至。江泫有什麼囑咐,他總是能妥帖辦好,對待師尊敬之又敬,半點不逾矩。
是以,江泫其實也很喜歡他。正因喜歡,才不選他做親傳弟子、也什麼都不告訴他,不讓他攪入四伏的危機與陰謀之中,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渡過一生。
宿淮雙默然片刻,道:「我暫時還不能回去,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