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人敢這樣開江泫的玩笑,也從沒誰在江泫面前開過這樣的玩笑。那些修士做不到的事情,凡塵一位老闆娘輕輕鬆鬆的做了,一邊說,一邊還要笑,笑得江泫頂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孔面紅耳赤,心中十分無所適從。
他的思緒被心上人這三個字追著四處亂跑,無論如何躲都躲不掉。他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或許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想。不管是師尊還是師姐,從來沒人教過他這個。
江泫垂下頭,抿著碗沿又喝了一口。
心上人。宿淮雙。
這幾個字連在一起,足以把江泫的思維攪成一團漿糊。嗆完第一口之後,他已經能慢慢適應了,一口又接一口,喝完一碗,也沒品出什麼回甘,只覺得辣、非常辣,辣的他喉舌發麻。
頭倒不是很暈,應當沒有喝醉。他正想趁著勁頭再倒一碗,手腕上的劍穗忽然動了,緊緊纏住他的手腕,往旁邊死命拽了拽。
江泫有些詫異,盯著它道:「……不讓喝?」
劍穗沒法說話,從拽著他手腕的力氣來看,答案不言而喻。
江泫喃喃道:「你當時幾口一壇來著?……這麼烈的酒。」
抬手將酒罈一擋,一仰頭,壇中就見了底。那時他才多大?二十餘歲,這樣的烈酒,也能面不改色喝下一壇。
江泫硬要做什麼的話,宿淮雙是攔不住的。他抿唇將手腕牽回來,重新提起酒罈,向酒碗傾斜。不過半途之中又覺得應該考慮宿淮雙的感受,倒了半碗就收手,如對方所願,將酒罈擱得遠遠的,不再碰了。
紅穗仍然纏著手腕,沒有鬆開的意思。江泫看了它一眼,許是想發出疑問,自言自語道:「你是我的心上人……。」
那劍穗如同人一般僵住了。
江泫端起酒碗,又給自己灌了一口。臉上的紅暈隨著時間消退不少,但許是之前嗆得太狠,耳尖和眼尾的薄紅怎麼都消不掉。他就頂著這幾抹輕薄的紅色坐在桌邊,面無表情、巋然不動。可若細看,雙瞳已經有些茫然,眼睫一垂,呆頭呆腦的,連筷子都找不著在哪。
話也是一樣,說出口了,便忘了自己說了什麼。直到將碗中余酒飲盡、儀態很好地取出手帕將唇邊水漬擦拭乾淨,才摸索著拿起兩柄劍起身。
縱使腦子一團漿糊,江泫的步履也可謂相當穩健。他走去櫃檯邊上,有條不紊地結了帳,老闆娘稀奇地看了他兩眼,道:「喝了半壇,竟然還沒醉!看來不是頭一次喝酒,只是喝得著急嗆到了。」
她笑道:「也是。咱們涿水的柴花釀,香飄十里,哪個好酒之人不說好!單是聞見了,魂都能被勾著飄過來。今日見仙長很合眼緣,送您一壇也無妨。小張,再去取一壇柴花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