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边烧火,一边回头看着宋玥,声音一贯的柔软温和,笑微微道:“买人的事儿,俺倒是见识过,当年恁爷活着时,咱们家也曾买过人,后来,家势一日不如一日,那些人散的散、分的分,就剩下恁冬叔一个,跟在寒哥儿身边,唉,如今,也一样……”
生死未知!这个词儿太刺心,周氏脸上的微笑僵住,嘴唇抖着声音噎住,说不出话来,只飞快地转头抹了把眼睛。
她的寒哥儿啊……这都半年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听周氏这么说,宋玥才从宋月娘的记忆里挖掘出那么一个人来,四十来岁年纪,个子不高,身体结实矫健,学过功夫,之前,江寒父亲在的时候,他是江寒父亲的随从。
那一年,江冬生奉江寒父亲之命回城给妻儿送信,江寒父亲带队出巡,意外遭遇敌袭,战死。江冬生拼死追出去上百里,身受重伤,才把主人的尸身抢回来。
后来江冬生养好伤,又跟了江寒……
宋玥搜索着记忆里关于买人的事儿,目光却把周氏转头抹眼的动作看在眼里。
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做母亲的挂心、悲伤、忧虑种种,宋玥很理解,也知道无可代替无法消除,只装作没看见周氏的小动作,一边收拾,一边笑道:“咱们如今置办了宅子,又添了铺子,阿奶且看吧,过不多久,咱们就又能买个人来给恁使唤了。”
听到这话,周氏破涕失笑,摇头道:“咱家又没多少事,就是做做饭能多累,用不着买人,太招风!”
宋玥笑笑,却没有说话。
吃过早饭,宋玥留张猛照看铺子,打发张勇去南水门码头补货。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张勇张猛哥俩和几个主要送货的伙计都熟了,又知道店铺位置,价格也是讲好的,跑一趟进货也就不算难为。
开业三天优惠酬宾,第二天,上门的已经不止是三街四巷的人了,趁便宜来买东西的人里有不少生面孔,铺子里也比第一天更忙碌。
宋玥带着张猛两个忙的有些顾不过来,恰好全都有带着老二金梁过来送货,见铺子里忙的招呼不过来,全都有就让金梁在店里帮忙,他自己赶着车去卸货。金梁卖货不行,但至少能照看着,不至于被人浑水摸鱼给偷了东西去。
忙了大半个时辰,辰末时分,张勇进货回来,宋玥才得空儿从售货区脱开身,却也只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喉,就又开始招呼一个个来送货的伙计,赶着一家一家点货收货,完了,再交待给偷空儿过来的张勇张猛,把货物摆上货架。
全家老二金梁也过来帮上忙,刚开始是帮着搬货运货,渐渐宋玥就发现,金梁不只是听人摆布出力气,每次搬货送货,还能准确地报出货品数字。
“金梁学过识字?”宋玥问。
金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一笑,道:“俺没正经学过,俺大哥念过两年书,教了俺们兄弟认识几个字。”
“哎呀,那可真是不得了了,都能看懂货单子呢。”宋玥不吝夸赞。
金梁臊的一张小黑脸通红,憨笑着说不出什么来。张勇和张猛也都过来拍拍他、锤他一拳,表达自己的佩服和善意,仨小子互相看看,都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