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家中,父亲只顾眠花宿柳饮酒作乐,母亲则只盯着父亲,怨天尤人,诅咒谩骂,没一个人的心思真的放在他的身上。
就像现在,阿娘从进了门就对着外婆絮絮地说着她过年过的不好,外感伤风内火上炎,睡不好吃不香,咳嗽、咽痛、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倒是舅妈,只打了个一个照面,就听出他的身体也不舒服,痰气上涌,声音都不对了,还拿陈皮梅给他。
宋玥安抚了林轩辰一下,就柔顺地站在门侧,周氏身后,含笑侍立。
江锦娘苦着脸,嘴巴不停地诉着苦:“……哎哟娘啊,这个年过的,好好儿地,这嗓子说哑就哑了,恁是没见俺前两天,除夕那日,直接一丝声都发不出来了,俺都给吓坏了,这好好儿地活了小三十年,突然要变成哑巴了怎地?”
“喝口水,润润喉咙。”周氏寻个话空儿,打断了女儿的诉说,转头看了儿媳妇一眼,笑道,“恁姐姐身子不舒服,心肺火旺,恁给厨下说一声,晌午的菜就不要放辣子了。还有,少上几个油炸甘滋的大荤之菜,清淡清润的菜掂对几个。”
宋玥含笑应着,道:“我刚刚吩咐炖了一盅百合银耳雪梨羹,一个陈皮老鸭汤,再加两个时蔬,恁看可好?”
周氏满意地连连点头,笑道:“好,好,恁想得很周到了,就这么着吧。”
宋玥就笑笑,略略一低头,从里屋里退出来,也没去厨下,自顾自进了西屋,拿了江锦娘林轩辰母子俩带来的礼单子看:干鲜果品、各色点心的攒盒,另加几种腊味、常见的补品,凑了九样,很中规中矩的一份年节礼物。
将礼单子合上,捏着轻轻拍打着炕沿,宋玥心里合计了片刻,就有了计较。自己添水磨一点墨,取了毛笔在手,很快亲自写了一份回礼单子。攒盒要回去,把里边的干鲜果子、各色点心换几样就好,腊味换成海产、补品换成母子俩用得上的陈皮、百合银耳几种,另外再给林轩辰添了一只粉彩蟾宫折桂五子登科笔海,还有两刀上好的玉版纸。
写完礼单子,宋玥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礼单子也晾干了,她就将添哥唤进来,让添哥按礼单子准备回礼。
张家几个小子因为丧母未满一年,过年都没到江家这边来,也没出来拜年走动。平日里在一起读书写字玩耍的习惯了,两天未见,秋喜和小安哥就都有些想。
那屋里,周氏和江锦娘母女俩聊得热络,江寒和林轩辰甥舅俩在炕下作陪,两个小的在炕上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下了炕出来寻找自家阿娘。
秋喜靠着宋玥的胳膊,软软地问:“阿娘,勇子哥哥他们怎么没来?”
小安哥也不甘落后道:“阿娘,我也想勇哥哥、智哥哥他们了。”
宋玥揽住两个孩子,道:“哥哥们的阿娘去世不满一年,哥哥们还在孝期,过年就不能去其他人家里走动,要过了正月初五,破五过完年,你们就又能和他们一起读书玩耍了。”
见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却不可避免地一脸失落,两张小脸垮下来,蔫巴巴,可怜兮兮的,宋玥好笑之余又难免有些心疼,拍拍摸摸,笑眯眯道:“他们不能来找你们,你们可以去找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