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写的好与不好,只要她愿意动笔,秋兰就是高兴的,所以不敢轻易打扰,只在砚台里快没墨的时候才过去研墨。
苏锦瑶看着眼前写好的字,仍旧不满意,又换了一张纸,落笔重新写了一个“静”字。
她一直都在写同一个字,已经记不清写了多少遍,却总也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又写废了十来张,她心中憋闷,索性不再约束自己,笔随意动,挥毫间一个龙飞凤舞的“静”字落在纸上。
这个“静”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安静,吵闹得很,但她挑眉看了看,却觉得最是顺眼。
她在案前又站了片刻,终究是放下笔,对秋兰道:“裱起来。”
她这几日一直都在练字,这还是头一回让秋兰裱起来。
秋兰一听,就知道她是写出了满意的,喜上眉梢,当即走过来将这幅字收好,笑道:“奴婢去找最好的工匠来裱。”
苏锦瑶不甚在意地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天气冷了,阿黄不再喜欢去山上四处乱跑,而是趴在院门口的小棚子里打盹,半只爪子露在外面。
院门外连着一条小径,原本两旁满是花草,一年四季景色不同,从这里看出去别有一番风味,是她特意命人留着不许砍掉的。
结果楚毅前些日子睡不着觉,大晚上的有力气没处使,觉得这里荒草连天进出碍事,就全给割掉了。
等苏锦瑶一觉睡醒,就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草根。
这片草根实在是难以入眼,苏锦瑶叹了口气,关上窗:“出去走走吧。”
秋兰应诺,给她披好斗篷,两人一起出了门。
…………………………
楚毅上山时,没见到苏锦瑶,连秋兰也不在,就猜到她们是去散步了。
他前几日把大小姐门前的一片荒草砍了,大小姐醒了以后很不高兴,他才知道原来那片草是她专门留着的。
好不容易才跟她亲近了几分,还没高兴几天,转头就闯了个祸。楚毅急于弥补,回去后让人遍寻花木,想移栽过来。
但他府上管园子的说,冬日里移栽的花草不易成活,不如先搬些好看的盆栽过来,等天气暖和些了,再另行移栽也不迟。
楚毅想想觉得也行,就先带了很多好看的盆栽来,全都让人摆在了小路两侧。
把盆栽摆好,他便在院中等着苏锦瑶,闲来无事给她收拾了一下屋子。
苏锦瑶屋内的摆设是不许他乱动的,他只能帮着擦擦灰,整理一下书册摆件之类的。
楚毅已经做惯了这些事,很是熟练,径直走到书案前,将她方才用过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他见桌上摆着一摞纸,每一张写的都是“静”字,盯着这些字出了会神。
小姐专门练这个字,大概是想让自己平心静气,不要总受从前那些往事的影响。
可是一连写了这么多幅都没停,那就是写的一直都不满意,也就是说根本静不下来。
楚毅皱眉,看着这些字,想起部下报给他的有关苏家的事情。
当初他以为是自己刚来没多久,身边的部下对这里的人情世故也不熟悉,所以难以查到苏家族内的秘辛。
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他连苏家的哪个下人和哪个下人成了亲,生了几个孩子小名叫什么都知道了,却依然没能查到跟秦氏的死有关的任何事。
或者说,秦氏的死无论怎么查,都是久病难医而亡,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小姐一直耿耿于怀,苏常安在她面前也不敢辩驳呢?
楚毅想不通,只能让人继续盯着苏家。
他将这些字整理好,放在桌上,又用鸡毛掸子把多宝格上那些摆件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掸了一遍,便去整理床铺。
床铺秋兰其实也已经收拾过了,他无非是把边边角角的褶皱再展平一些而已。
整理枕头的时候,楚毅无意从枕边捡到一根苏锦瑶的头发。
苏锦瑶的头发黑亮柔顺,他曾给她梳过头,抓在手里绸缎一般顺滑,一梳到底。
那日在悬崖上,她的头发颠簸中散了下来,铺在稻草上,明明那么杂乱,却又让人疯狂。
楚毅想起那日,呼吸便是一紧,抓着枕头的手久久没放,趁着房中没人,偷偷拿到鼻端嗅了嗅。
苏锦瑶从小就不爱用香腻的桂花头油,而是喜欢茉莉花,清淡雅致。
这枕头上沾了些她的味道,让楚毅耳根发烫,眼神也变得炙热。
自打那日从悬崖回来后,他便再也没能亲近过小姐了,虽然她仍旧让他伺候,但是……他再也没能像那日般,将她拥在怀里。
楚毅想的发疯,没有苏锦瑶的允许又不敢贸然亲近,只能强压着,夜夜辗转反侧,梦里全是她绯红的眼角,细碎的低吟。
这茉莉香气让他魂不守舍,情不自禁地抱着枕头在脚踏上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忍不住,额头和鼻尖蹭着这个枕头,渐渐地嘴唇也移了过去。
他只轻轻亲了一下,身子便是一阵轻颤,喉中发出一阵克制不住的低吟声。
楚毅难受的厉害,一手放在枕头上,把脸埋在臂弯,一手控制不住地抚向自己。
这是小姐的床榻,小姐的枕头,小姐昨晚还睡在这里,枕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