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之后,嫤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春兰和小红亦同。
主仆几个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而这间屋子虽然收拾得也算是中规中矩的,但总觉得透出了一股清冷萧索之意。
春兰来得早些,此刻先转身出去了,命两个婆子看住了院子门口,然后回来掩上了房门,悄悄告诉嫤娘,说她已经打听过了,这院子里连个年轻的侍女丫鬟也无,平时就只有两个婆子打扫,兼之田夫人身边的媳妇子财根嫂每天会过来忙着田骁收拾一下屋子,仅此而已。
夏嫤娘咬着下唇白了春兰一眼。
她何尝不明白春兰的言下之意?
这难道不是在说,田骁洁身自好,身边连个近身侍候的侍女也无!
她涨红了脸,却嗔骂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快过来帮我把这大衣服脱了……我出了一身汗,后背那里湿湿粘粘的……还有我的脖子,这大衣裳的领扣老戳在我伤口那儿,怪疼的。”
春兰和小红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快手快脚地帮着嫤娘除起凤冠和吉服来。
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嫤娘头上身上的凤冠和吉服给脱了下来。
嫤娘被疼得“嘶嘶”直叫。
小红转到了她的身后,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五娘子!您的中衣都浸湿了……”
春兰骂道:“你再大声些!二郎在外院都能听到了。”
小红连忙掩住了自己的嘴。
嫤娘听了,有些着急,连忙问道:“是什么粘住了?有没有流血?从在家里抹了药开始,
我就觉得火辣辣的痛……到现在都没知觉了。”
春兰看了看,说道:“我瞧着像是药膏子粘在衣裳上了,五娘子忍着些,我和小红给您脱下来看看。”
嫤娘紧紧地咬住了牙。
贴身穿的中衣已粘在了她的肌肤上,而且还起了浆。
小红和春兰折腾了很久,终于帮着嫤娘把中衣给脱了下来。
“嘶……”
“哎呀!”
二婢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惊呼了起来。
“怎么样了?”嫤娘焦急地问道。
小红急急奔到了妆台前,从妆奁里捡了两块磨得透亮的菱花镜,又急急地奔回嫤娘身边,将一块铜镜递给了春兰,自己则举起了另外一块铜镜。
二婢一人持镜站在嫤娘身后,一人持镜站在嫤娘身前……
嫤娘指挥着二婢调整了一下方向,果然看到了自己雪白的背上,触目惊心地斜爬着几道长长的抓痕,而且看起来,那抓痕竟比早上在家里的时候,又红肿了好些。
小红口无遮拦地说道:“五娘子,呆是让二郎看到了你后背和脸上的伤,他……”
嫤娘面一红。
但她也担心了起来。
一个好人家的小娘子,好端端地呆在家中待嫁,又怎会被人伤及背部和脸面?
呆会儿他看到了,要怎么跟他解释?
嫤娘也有些踌躇。
半晌,她似满泄了气似的说道:“快传水,先让我好好洗个头洗个澡,再抹上药膏子吧!这会子连我脸上也开始发痒了。”
二婢连忙忙碌了起来。
春兰去外头让婆子打水,小红则开始准备起嫤娘沐浴要用的东西来。
二婢服侍着嫤娘洗了头洗了澡,又用细棉布的帕子帮着她把湿漉漉的长头发搓干了;春兰这才拿出了药膏,细心地替嫤娘抹药。
可就在这过程中,春兰和小红又发现嫤娘背后,颈脖,面颊上的伤似乎红肿得更厉害了!
主仆三人都急得不得了……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二婢帮着嫤娘抹好了药膏,又服侍着她穿好了全新的大红色细棉布的家常裙子,还给她盘了个清爽的坠马髻。
主仆几个在屋里忙了这么一通,天色也沉了下来。
前院的锣鼓乐声已不知于何时渐息,婆子来敲门,说夫人赏了酒饭过来,二郎也即刻就到。
春兰和小红连忙开了门,摒退了婆子,两人合力将盛满了酒菜的食盒搬进了屋,又一一布在了圆桌上。
嫤娘则有些忐忑不安。
果然过了一会儿,院子门口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似是田骁的声音响了起来。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就有小厮和随从们的声音齐齐应了一声“是”,然后又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音,似乎是小厮和随从们离开了歇竹院。
紧跟着,守着院子的两个婆子在给田骁请安……
嫤娘连忙侧身坐好,将自己受了伤的左边面颊隐在一侧。
春兰和小红也有些紧张,各自挨着门边站好了。
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身材高大的田骁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