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几声过后,男子的神情慢慢落寞了下来。
“……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宠着花蕊,想不到,想不到连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哈哈!这些年,我花用在她身上的东西和精力……不在皇兄之下,花蕊啊花蕊,花蕊啊花蕊!” 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面露恨意,还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半晌才松开。
“玄德,你说说,花蕊这是为何?” 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问那青衣随丛。
青衣随丛玄德沉吟半晌,低声说道,“花蕊夫人实为官家宠妃,又与您纠缠了这么些年……如今,咱们又发现了她与赵日新的奸情……她在官家,您和赵德昭之间斡旋,仔细想来,她应该是难忘旧主孟昶……”
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便是当朝皇叔赵光义。
他本就文武双全,聪明绝顶!
听了随丛程玄德的猜测,赵光义一瞬间就猜中了花蕊夫人的用意。
“她心心念念之人,居然是孟昶?孟昶死了这么久,花蕊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她淫乱后宫,在我们兄弟父子叔侄之间左右逢源,其实是想为孟昶报仇?哈哈哈……这女人!”
“我说呢,难怪……”
“难怪这些日子以来,日新每每出错,可皇兄却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搞了半天,是花蕊在大哥耳边吹了枕头风替他说情的缘故?哈哈!哈哈……” 赵光义突然大笑了起来。
然而他虽然在笑,面上的神色却十分凌厉。
那程玄德道,“主上,既然花蕊反骨,又何必再留着这个祸害?势必早日除去花蕊,断了赵日新的后路才是!”
赵光义沉默不语。
程玄德又加了把火,说道,“若花蕊与二王爷的事传出去了……又如何是好?主上您就不怕将来花蕊夫人拖您下水?”
赵光义面含愠色,不悦地说道,“……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背负双手缓步离开。
程玄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头,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了。
又过了许久。
夜幕降临……
三三两两的宫人途经此处,又结伴离去……
直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一个黑影从浓密的树冠上轻轻跃了下来。
趁着夜色的掩护,他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急急奔往金吾卫轮值房。
“叩叩。”黑衣人蹲在轮值房的窗子下,叩响了窗户。
“砰砰。”里头有人回应。
黑衣人轻跃地推开窗子,飞身跃入。
跳进屋子以后,黑衣人扯下了蒙在面部的黑巾,喊了一声,“……大哥。”
田大郎“嗯”了一声,问道,“都办好了?”
田骁嘿嘿一笑,“都办好了!”
田大郎道,“赵光义没起疑心?”
田骁挠了挠头,说道,“他就是起了疑心又如何?引他和程玄德去角落里的宫人,是圣人身边的侍女,平素又与赵德芳十分亲近……就算赵光义起了疑心,也只会觉得这是圣人借他的手要铲除花蕊夫人呢!”
田大郎坐在桌前,无视胞弟除衣换衫和化妆易容的动作,兀自剥了几粒花生米吃,又问道,“你嫂子在香山寺里可曾受了惊讶?”
“嫂子乃女中豪杰,红粉巾帼,怎么会……何况还有妙手苏嬷嬷和撒空儿大师在旁,嫂子和嫤娘不会有事的。”田骁嬉皮笑脸地说道。
田大郎冷冷地说道,“你嫂子若有万一……”
“绝无万一。”田骁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郑重地说道。
田大郎冷峻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快回吧!我当值,你又不在家……家里统共就只有两个女人……赶紧回!”田大郎催促道。
田骁“哎”了一声,说道,“哥,等你休沐的时候,我开一埕女儿红……那还是嫤娘的嫁妆,实打实的埋在酒窖里珍藏了十六年的……”
田大郎咂吧了一下嘴皮子,却说道,“你也去给我弄一百埕好酒回来……兴许你嫂子肚里怀得是个小娘子呢?”
田骁嘀咕道,“十有八九是个小郎君……”
田大郎一拍桌子,那桌子一震,几粒花生便朝着田骁飞了过去。
田骁笑嘻嘻地接住了那几粒水煮花生,剥壳吃了。
“小郎君就小郎君!若你嫂子生的是小郎君,那就给他藏一百埕状元红!还不快滚?”田大郎笑骂。
田骁又剥了几粒花生吃了,这才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