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汴京下起了飘飘扬扬的大雪。
田府里因袁氏有孕,全府早早就烧起了炕床,嫤娘身子康健,倒也并不十分惧怕寒冷,只田骁格外心疼她,就连烧炕床的都用的是银霜炭。
他还怕因屋里生了炭火,气息不洁薰坏了她,还叫人在屋子里挂了好些吊盆兰草之类的,一来用以点缀美化屋子,二来好用植物的清香盖过炭火气,更加仔细叮嘱春兰等人要定时开窗……
春兰和小红原本有些怵他的,但见他紧张娘子紧张成这样,不由得又有些好笑。
只是,郎君交代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尤其是,郎君还这样心疼娘子。
所以这天嫤娘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儿夜里,他要她要得有些狠了,因此她虽醒了,却浑身酸疼得紧,咬着牙半天都起不来。
好不容易起来了,裹着披帛慢慢挪到耳房里洗了个热水澡,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才有脸面唤了二婢进来服侍。
春兰已经去了袁氏那里,将家务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当下便和小红一起服侍着嫤娘,然后将方才料理好的家务事,一件一件地向嫤娘汇报完。
嫤娘洗漱过,用了早饭,又去炕上歪着看了一会儿书,眯了个回笼觉……就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待她吃过午饭又歇了午觉,这才缓了过来,索性带着小红往袁氏院子里去。
田府的院落极大,偏偏正经主子少,因此宽敞的大院子显得格外凋零。
嫤娘生于清贵之家,又因为夏大夫人礼佛,自幼便跟着母亲游遍了京郊内外的佛寺,庵堂和道冠,对于道家风水也有几分知道,再加上打小儿被家族培养出来的审美观,便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样将原本空旷寂静的田府打造得热闹美观些。
只因袁氏有孕,府中不宜大动土木,所以嫤娘只是利用花卉植物和假山奇石什么用来做点缀。
渐渐的,昔日宽敞空荡的院子果然变得热闹繁华起来,就连平时不怎么爱出院子走动的那几个表姑娘也常常出来赏赏花,看看景景什么的。
嫤娘带着小红走在院子里,只看到薄薄的雪覆在林立的嶙峋假山怪石上,再衬着生长在假山怪石间的绿色矮小枝从,以及假山怪石周围,被嫤娘花大力气从外头移植回来的新品红梅,枝头上已经绽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花苞……
白的雪,绿的枝,红的花,简直美不胜收!
嫤娘一边走就一边看,虽然眼前此番景致已经极美了,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来空旷的院子里只靠假石奇花装扮还是不够的,只能等袁氏生产以后,小侄儿再大些再做打算了。
唉,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她又要跟着田骁去瀼州了……
主仆俩带着婆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突然听到前面有女孩子们的说话声,还伴着愉悦的笑声,走近一看,却是雅露,芳梅,香萱,绮菱和芷柔几个。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突然看到嫤娘来了,连忙跑过来向她请安,“……见过嫂嫂,嫂嫂这是要去大嫂子屋里?”
嫤娘笑着点点头,问她们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雅露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活泼,因此便答道,“芷柔姐姐听说有人收集梅花雪,将那雪收集在陶罐里,再储藏在冰窖,用来冲茶……会有一股子的淡淡梅香。我们以前极少出门,连梅花也难得一见,今年嫂子来了,把府里收拾得这样好,所以咱们也想着附庸风雅一番……”
嫤娘见她们人人手里捧着陶罐等物,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
“这虽是个好主意!可这雪……昨儿夜里才下,且还是那么薄薄的一层,哪有那么快就能沾上了梅花香气?”她笑着说道。
芷柔惊喜道,“原来嫂子知道!快和我们说说……我不过看了一本书,书上只说了一句……淡扫梅花香,浓煎竹叶茶,这梅花雪到底要怎么弄呢?”
嫤娘笑道,“原来我在娘家也和堂姐们玩过这个……说起来不是我阻了你们,实是这梅花香雪只是清雅而已,用雪水烹出来的茶水并没有什么梅花香气,不过是好玩罢了。”
众人听了,面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见她们有些失望,嫤娘又笑道,“不过,玩玩也是很好的……你们先去找几片鹅毛回来,洗净晾干了,待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容那雪儿压枝时,再将梅花朵上的雪用鹅毛扫进瓷瓶里去,用干净的木塞塞住了,想烹茶时就倒些出来……”
众女听了嫤娘的话,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捧着的大肚陶罐……
年纪最小的雅露“卟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跟着,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芷柔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是我不懂装懂,倒闹出了笑话。”
嫤娘倒是挺喜欢这几个小娘子的,闻言便笑道,“……我以前也是瞎捣鼓的,这不是……其实我弄出来的梅花香雪也不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