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闻声跨进了屋里,应了声,“秀儿听娘子的吩咐。”
嫤娘却又住了嘴。
她本想让秀儿出去买些酒肉回来,好预备着,田骁一回来就有得吃。可转念一想,田骁如今正装病,她哪能派了人出去,堂而皇之地买些打酒称肉?
想了想,她才低声嘱咐道,“你去外头买些酱菜回来……再捎两只烧鸡,并炊饼和胡麻饼回来……只买烧鸡的时候,藏着点人。”
秀儿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拿了钱出去了。
嫤娘又叫碧琴赶紧去熬些米粥。
混忙了一通,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秀儿采买了好些田骁爱吃的吃食回来,碧琴也熬起了粥,然而嫤娘却心急如焚的,什么心思也没有。
碧琴与秀儿见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害怕郎君回来责怪她们,便殷勤劝食。嫤娘碍不过,胡乱吃了些秀儿从大厨房里领回来的饭菜,便拿了一本书,一边随意翻着,一边和碧琴秀儿闲聊。
细问之下,嫤娘才知道,白日里她在西屋睡了个天昏地暗,但其实陈何二位清客夫人,以及皇甫夫人都打发人过来送了些滋补的黄精、银耳、参芪等物。
只是,众人都知道,不好前去打扰正在病中的“夏先生”,只是让侍女送了东西过来,放下就走了。
听说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嫤娘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便已到了亥时,田骁还没回来。
嫤娘坐得有些累了,站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看着外头的院子里俱是漆黑一片,大约邻人们都睡了,她想了想,吩咐寻枫也将院子里的灯给灭了,仅留着廊下的一对灯笼。
不知不觉又到了子时,巡夜人在外头敲梆子喊过了三更了,可田骁仍旧还没回来……
不知不觉又过了丑时,嫤娘已经等得心急如焚。
这时,她突然又听到了衣袂纷飞的声音!
嫤娘转头一看,原先躲在东厢房屋子里的那个黑衣人从窗口跳了出来,朝她点了点头。
紧跟着,她还没回过神来呢,又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
嫤娘一愣……
只见那人虽然穿着一袭黑衣,可他身形修长高大,不是她的二郎又是谁?
田骁陡然看到妻子站在院子里,也愣了一下。他二话不说,站在庭院里就开始除衣,将一身夜行衣除尽之后,随便翻转了几下就打成了一个包袱,朝一旁扔去。
之前从窗口跳出来的黑衣人接住了田骁扔过来的包袱,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房顶,几下子就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了。
嫤娘这才上前,想开口喊他一声又不敢,只得拉着他的手进了堂屋。
秀儿在内室里薰香和更换床褥,碧琴拎了热水去小浴室里,嫤娘便拉着田骁走到了灯下,细细地察看起他来。
只见他浑身都散发出浓重的汗味儿,头发一绺一绺地均湿透了,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潮潮的……
“娘子,给我喝点儿水。”田骁低声说道。
嫤娘听到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也不知他为了赶路,多长时间没喝上水了。连忙就去外头自己捧个了大茶壶过来,用冷茶兑了些热水,调成了温温的淡茶,才倒在杯子里给他。
田骁一口气将壶里的茶水全喝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她,微微的笑。
这时,秀儿已经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被褥等物,朝着二人行了一礼,赶紧退了出去。
嫤娘掩上了内室的门,这才急急地去衣橱里拿了他的衣裳出来,推着他往小浴室里走。
田骁顺从地跟着她去了小浴室。
浴桶里已经盛满了热水,嫤娘亲自服侍他除去了衣裳,待他坐进浴桶里之后,她又亲手替他摘去了束发冠,开始替他洗发。
“二郎,你这次去……”
“成事儿啦!”他笑着说道。
嫤娘心里一松,又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告诉你。”他笑道。
“二郎!”她嗔怪了他一声。
田骁但笑不语。
嫤娘默了一默,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不管他做了些什么,她还真不好先知道。因为后宅就是朝堂的微缩版……朝堂上发生的事儿,皇甫夫人与清客夫人们最终都会知道,而嫤娘获取外界消息的正确方式,就应该要从女眷们的嘴里听说才对,否则就很容易露马脚了。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压下了活跃在心胸间的好奇心,专心致志的替田骁搓洗起头发来。
田骁当然也能明白妻子的转变。
他的小妻子又会撒娇又懂得进取……确实是个可敬可亲的人儿。
既然田骁不说,所以嫤娘也就不问了。
她服侍着他搓了澡洗了头又换上了干爽的衣裳,然后就叫秀儿摆饭。田骁看着瘦,可饭量着实不小,他捧着碗,直将桌上所有的饭菜尽数一扫而光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