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琴充当她的侍女也有数月之久,嫤娘看得出来,碧琴确实是个清秀又端庄的姑娘,教养气质皆不输于她原来的侍女春兰。
小户人家的女孩子,长相、身段儿、言谈举止能到这样儿的,实属不易了。
可是……
“这候仁宝……已经五十多了吧?可碧琴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这不可能吧……”嫤娘刚刚才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却很快就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便沉吟道,“难道说,竟是候仁宝那两个儿子……不,其中一个干的好事?”
田骁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你既知道史松的事儿,怎么不早些说?”嫤娘嗔怪道。
田骁叫冤道,“我哪里知道碧琴竟是史松的女儿呢!”
“史松很有名?你怎么知道他?你在瀼州他在滁州……隔得这样远呢!”嫤娘好奇地问道。
田骁道,“他是驿吏不是?早几年我常替父亲跑腿,送过好几回军报,也曾在史松所在的驿站休息过,故此识得他。”
嫤娘听了,叹道,“天下这么大,可这圈子却这样小……”
田骁颌首表示同意。
“二郎,我与碧琴秀儿结缘,碧琴是好人家的姑娘,即使她爹爹死了,也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好生照拂她的母亲与幼弟。至于秀儿……日后咱们去了瀼州,我身边也正缺了一个像秀儿这样的机灵丫头,不如就让她跟着我……春兰年岁大了,总在内宅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嫤娘继续说道。
田骁痛快地应了一声“成”。
嫤娘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茶水,突然想到昨天落水的情景,又忍不住问田骁,“二郎,为何先前毫无预兆,昨日却火急火燎地说走就走?吓了我一跳!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田骁笑道,“那日皇甫继勋在宫中受了李煜训斥,回到外院时连忙召了我去……我想着,恐怕涨洎夫人那边定会有动作了——你想想,张洎蹲在天牢里,正好皇甫继勋捱了李煜的骂……这样好的机会,若是张洎夫人不作为,恐怕张洎以后就要在天牢里过一辈子了!所以,张洎夫人肯定会连夜入宫告状。”
“我和皇甫继勋说,唯今之计,就是将张洎夫人烧起来的这把火,点到陈乔头上去!张洎那边的人既然已经锁定了我,就肯定会栽赃给我……所以,只有我死了,才能死无对证……呵呵,就算我死了,张洎夫人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可她查下去,却只会查到陈乔头上……”
嫤娘听得呆了,见他停了下来,连忙又殷勤地替他斟了一杯茶水,继续问道,“可皇甫继勋又怎么会知道张洎夫人偏拿了你来当靶子呢?”
田骁微微一笑,说道,“张洎家里有咱们的人,甚至连陈乔家里也有咱们的人……为什么皇甫继勋就不能派人去张洎和陈乔的家里探听虚实?清客之流,本就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所以,在我的暗示下,皇甫继勋早就觉察到,张洎夫人要对他不利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张洎夫人到底会怎么做。那天我和他说起,他才恍然大悟!所以,后来咱们搭着陈乔的船离开了,那船就是皇甫继勋调的。以及临行前……他还偷偷塞了二百两银子给我!”说着,田骁笑着端起了茶杯,浅抿了一口清茶。
“这皇甫继勋啊,确实没啥作为……可论起酒肉来,却着实是个讲义气的。”他继续说道。
嫤娘看了看田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二郎,你……这些弯弯绕绕的,也亏你理得清楚。”
田骁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说道,“我就爱我家娘子的简简单单……在外头弯绕多了,确实有些心烦……”
嫤娘有些面红,“啪”地打了他一下子,嗔怪道,“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个老婆婆呢!”
田骁侧过头看着她,笑了。
她面上堆着面粉儿做的假皱纹,显得人有些假,可那双似笑非笑的慧黠眸子却绽放出俏皮聪颖的光……
“老婆婆我也爱!”他笑道。
嫤娘心中甜津津的,却只歪着头儿看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嫤娘每天呆在船上无所事事。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唯恐会有追兵来,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甚至都不敢出船舱……可后来才想起,她与田骁虽然诈死,但其实并不是南唐的什么要犯,且又有皇甫继勋的相助,又怎么会有追兵呢?
这么一想,她便释然了,也会偶尔出去船头走走,或是趴在船舷板上玩玩水什么的,除了日日要顶着一张假脸过日子觉得有些不便之外,倒也过得轻松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