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扑哧笑出了声,替我回答:“叫狗蛋儿。”
“那……它的蛋蛋,还在吗?”吴斐问。
“它是女孩子啦。”我说。
这时狗蛋儿冲着我们喵了一声,吴斐看了它一眼:“哟,这小东西还听得懂人话了。要不是我对猫毛过敏,我一定摸摸你。”
狗蛋儿喵的一声走开了。
我们都笑了。
吃完饭吴斐说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她回家收拾了一下,然后就驱车出发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她到达了青江周边一家开在小山脚下的咖啡厅。
沿着石板路一路向前,两边是冬日里略显萧条的竹子,昨夜落的雪还没有化干净,所以有青,所以有白,也有枯黄。
咖啡店名叫“幽篁里”。
透过幽篁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她看见落座在里面自己要见的人。
“你来啦。”见吴斐坐下,她对面的那个女人开口。“给你点了杯拿铁”
女人名叫琳达。
“谢谢。”吴斐说。
“这是我们手里的一些东西,我想扳倒他足够了。”说着琳达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吴斐。
吴斐看了一眼文件袋,然后绕开绳子打开它。
吴斐盯着里面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抬头看琳达:“这是……?”
琳达不知怎么,忽然笑了,说:“是的,是我们。”
照片是那些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床照。当然,是偷拍。
“我不能这么做。”吴斐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把照片塞回文件袋里。
琳达眼神坚定,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吴斐……斐姐,我们需要你能做到。”
吴斐放下文件袋,摇了摇头。
琳达有些失望:“斐姐,我们只能做到这儿了。”
“可是,这对你们不公平。”吴斐说。
“公平?斐姐,你相信公平吗?”
吴斐沉默不语。
然后沉默就渐渐蔓延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琳达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从椅子上起身,她说了声:“抱歉,我得走了。”掠过吴斐身旁的时候,琳达开口:“袋子里有他老婆的联系方式,这些照片交给她,那人就完了。”
吴斐明白,禽兽男是个倒插门,这么些年一直在外营造顾家好男人的人设,这个人设一旦翻车,老丈人家一定不会轻饶他。当然最重要的是,禽兽男的妻子,在外已有情人。缺的就是一个离婚的理由。
可是离婚,就是他最大的惩罚了吗?
琳达说,她们不能没有那份工作,只是她们不愿在公司看到那个人,司法的途经,也是她们不敢轻易冒险的。
受害者是她们,小小心翼翼的是她们,稍有不慎,声名狼藉的也是她们,吴斐忽然想起琳达的话:你真的相信公平吗?
吴斐盯着桌子上那个文件袋看了很久,然后把它装进了包里。
我和周离大概是在日落前赶到“幽篁里”的,吴斐像是哭过了,脸上挂着很明显的泪痕,日落隐落在小山背后,余晖温暖地打在咖啡店的玻璃墙上,橘色就那样晕染开,吴斐见了我们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我依旧是那个沉默的角色,只是递上纸巾。
星星稀稀疏疏落在天上,我们启程回了市区,这次我开车,她们坐在后座。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着,有那么一瞬间,我骤然觉得灵魂已然被抽离,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只是偶尔,灯光落在引擎盖上闪闪发亮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活生生的。这晚吴斐就在周离家里歇下了,原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面对那件事情的时候,还是会破防。
我陪着她们又待了许久,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我打开灯,狗蛋儿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它的眼睛大大亮亮的,我看了眼不远处空着的猫粮碗,我摸了摸狗蛋儿的头,我轻声对它说:“对不起哦,我们再拆个罐头怎么样?”
它喵了一声,我知道我们达成了共识。
我洗完澡,狗蛋儿吃完饭,我打理了它的猫毛,然后把它抱进了卧室。
第二天我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碰见吴斐从周离家里出来,她看见我的时候有些惊讶,问我:“哎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笑笑说:“不用。”
“这周连休?”
“嗯。”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吴斐看着我想了想,说:“那你下午陪我去幼儿园接秦小朗吧?中午来我家吃饭?我妈前段时间还念叨你来着。
我想了想说行。
我们并排下了楼梯,我扔完垃圾,想了想小区门口有一家早餐店,我就说:“斐姐,吃完早餐再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坐在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
今天不是周末,但是店里的人依旧很多,大多是附近居民区里一些已经退休的爷爷奶奶,在此之前,店里已经总走了一波在附近上学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这家店门牌老旧,看样子至少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历史,后来我才知道,已经比我的年纪都大了。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长条桌,圆形椅子,地板因为人来人往和偶有的垃圾散落变得脏兮兮的,而这些,都不是人们拒绝它的理由。
我们落座没多久,早餐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我点了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当然我点它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可以泡油条,刚出锅香香脆脆金灿灿的油条,往胡辣汤里一泡,就是另外一种美味。他们家我只吃过一两次,但是门道我已经摸得清楚,比如他们家生煎最好吃的不是肉馅儿的,而是韭菜粉丝馅儿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鲜”字,他们家酱香饼也是一绝,芝麻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饼身焦脆,酱香裹挟着葱花的味道在口腔里被萦绕,这是很奇妙的体验。我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我觉得《早餐中国》应该来拍。你要说我没出息或者没见识,那你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