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他問了一下我現在住在那裡。」杜譽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想讓我回來住省京劇團的宿舍。」
「所以你要來嗎?」趙捷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卻從未有勇氣付諸行動的事情,暗暗下定了決心:如果杜譽要搬過來,那麼他也要去住單身宿舍。
然而對方的回答卻讓這份希冀落了空:「先不了,一時住不慣。」
趙捷不高興了。他本想刨根究底,但是轉念一想:杜譽一個人生活這麼多年,住不慣才是正常。
「你要排練吧?」杜譽望向他:「後天有你的節目。」
「是。」提到這事,趙捷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你會來看?」
「為什麼不?」杜譽笑了:「你好像很怕我看,畢竟你上次《狀元媒》後半段險些出岔子就是因為我。你演到一半發現我來了,對嗎?」
「誰跟你說的?我才沒有。」趙捷想要否認,雖然對方說的儘是實話。
「我長了一雙眼睛,自己會看,不用別人告訴我。」杜譽盯著他:「你要是當真害怕,我就不來了。」
「不,你得來。」趙捷立刻無比堅定地說。
他這般反應著實有些出乎杜譽的意料。
趙捷低下頭,梳理著思緒。
無關風月,全然是他自己的緣故:他不想讓任何事、任何人成為他藝術道路上的弱點。為此,他情願反覆折磨自己。
趙捷抿了抿嘴:「你說得沒錯,你來看我的演出,我肯定害怕。可正是因為這樣,我更要邀請你來。我希望你可以坐在最前排,從頭看到尾。」
杜譽盯著他,眼神意味不明。
「總做容易的事情有什麼意思?難事才值得人去克服。」趙捷鼓起勇氣,抬頭對上了對方的視線,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清澈又倔強,一如他少年時在戲校的刻苦光陰:「我不會再害怕了,我一定能做到的。」
「你怕什麼?」杜譽走近了些許,兩人只隔著半步遠。
「啊?」趙捷一愣。
「我是問,你在害怕什麼?」
「你知道的。對我來說,你是特別重要的人。」這個問題徹底沖潰了趙捷的心理防線。他退後了一步,眼神躲閃,怯意再也掩飾不住,開始語無倫次:
「我,我很擔心會在你面前出醜,越擔心就越緊張、越害怕。」
笑容重新回到了杜譽的臉上。他拍了拍趙捷的胳膊,仿佛是想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的後輩一些寬慰。
趙捷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用自己早已被冷汗浸得冰涼的手攥住了對方的小臂。
哪怕是隔著衣服,趙捷也能感受到來自對方手臂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