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和幾十年前不一樣,唱戲賺不到什麼錢了,遠不比當初,充其量算個穩定。還是流行歌手、影視演員賺得更多一點。」杜譽說。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省京劇團里陸陸續續有不少離職的,戲校的學生也有很多畢業之後就轉行,去拍戲、唱歌、做模特。我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一個人,沒有能力去控制行業的變化,更沒有能力去抓住時間向前的腳步,但我希望我能堅守住本心。我選擇京劇這一行,我的期待只在好好過日子,從來不是為了發家致富。」趙捷娓娓道來。
聽他這麼說,杜譽突然想起他上午的話:我喜歡你,不是為了這個。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沒有錢,你會寸步難行。」杜譽笑得和善:「喜歡歸喜歡,吃飯歸吃飯,生活歸生活。你爸媽都是很優秀的演員。」
「你說得對。」趙捷垂下眼帘:「他們這樣的人去做任何一個工作,都會優秀。」
「等等看吧。現在各行各業都在搞市場化,沒準兒什麼時候咱們這一行也能有變化、有創新。抓住機會總是沒錯的。」
買完吃的,順著方才的思路,杜譽繼續往下說:「按照人家時髦的說法,咱們戲曲也算是服務業,務必得有觀眾喜歡才能有發展的空間。」
「像近幾年興起的『電聲京劇』,倒也是一種有趣的創新。」一路上心裡都有事,聊了這許久,趙捷終於笑了:「或許這種方式確實能吸引一些人。」
把東西都運到宿舍歸置好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雖然找了幫忙的搬運工,但趙捷生怕他們不夠仔細把東西碰壞了,因而許多活主要是他和杜譽在做,累得不行。
端著白瓷茶杯斜倚在床頭,看著杜譽站在窗戶跟前吹風的閒散模樣,趙捷笑著打趣:「你之前總欺負我,你說你算不算『倚老賣老?』」
杜譽回身看了他一眼,並未反駁,黃昏的風把那稍長的花白頭髮吹得微微搖動。
幾聲喧鬧過去,是到了晚飯的時間。趙捷不急著去食堂,杜譽中午多烙了兩張餅。
在天光只剩下微茫的暮色之時,年輕人聽到兩個字:「放心。」
「放心什麼?」他本能地發問。
「有些事情之前總是說,說得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今天咱們把話說開,往後再也不說了。」杜譽笑了笑:「你如果哪天真想找個姑娘結婚呢,那就去結婚,你如果一直不想結婚,也不用為了物質條件發愁。婚姻這件事能帶給你的東西,我努努力,爭取一併補給你。我絕不會讓你跟我過苦日子的。」
趙捷怔住了。
杜譽倚靠窗台背對著窗外,開始跟他細數:「我雖然趕不上旁人家財萬貫,但到底不是缺錢的人。別的不說,就說我前些年一直做小本買賣,一個月能賺你一年的工資,再加上沒多少花銷,多少也攢下了一些。我箱子裡的東西,你也知道,但凡拿出去賣幾件,咱倆一輩子估計都吃喝不愁。當然了,這都是我媽和我師父留下來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
聽對方在這裡跟他數量自個兒的身家,趙捷恍惚間有了一種當真要和他結婚的錯覺。
見他如此反應,杜譽的笑意更濃了:「我知道很多東西你靠自己肯定也能得到,但那估計得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我比你虛長几歲,總不能白吃了那麼多年的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