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竭力,以答知音。
杜譽的身體每況愈下,2000年下半年,他在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臨近春節才回了家。
除夕夜,聯歡晚會開始播放的時候,杜譽正蓋著一條厚毛毯,半躺在家裡的沙發上。
「師叔啊……」趙捷走到他身邊坐下,欲言又止。
「怎麼了?」杜譽放下暖手的熱水杯,輕輕挑眉:「有話就說。跟我還見外?」
趙捷牽住他的手,微微低頭:「我捨不得你。」
杜譽用另一隻手輕輕撫過他的臉,讓他抬頭看著自己:「就像你當年對我說的,人的壽命有限,生離死別不過是早與晚的區別。」
趙捷搖了搖頭,話中有了哭腔:「師叔,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愛你。不是簡單的喜歡,更不是一時頭腦發熱。」
他把杜譽的手拽到自己的心口:「你感覺到了嗎?只要它跳動一天,就不會停止對你的愛與思念。你是我愛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我這輩子不會再把情愛給別的任何人了。」
「你什麼意思?」杜譽眯起眼打量他:「小子,你給我好好活下去。做人不能自私,為了你的父母師兄,為了周派京劇藝術,為了你死去的師父和師祖,你都不許任性。」
「可是你就要走了。」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伴著電視裡喜慶的聲音,趙捷終於沒能忍住,痛哭流涕:
「你不必騙我,醫生都告訴我了。你的狀態很差,很可能,這就是你過的最後一個除夕。為什麼你這輩子這麼短,而我的人生,偏偏這麼長?」
人生苦短,人生亦苦長。
「你跟我比什麼?閻王爺這是叫我來了,我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否則我現在名氣不小,又有你這位貌美如花的佳人在側,哪能不願意多活幾年?」杜譽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三十好幾的人啦,這樣不像話。小趙,你不要讓我後悔當初的決定。否則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沒有臉面見咱們的故人。」
他揉了揉趙捷的頭髮以示寬慰:「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師叔,就聽我一句勸。閒的沒事的時候多培養幾個徒弟,多演兩場戲,再去那些中學大學裡面給孩子們辦幾場講座。有的忙呢。」
見趙捷依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杜譽湊上前,把人摟進懷裡。
等到安撫得差不多了,杜譽才附在對方耳邊低聲說:「我也愛你。你放心,哪怕我這顆心臟不跳了,也愛你。」
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卻把趙捷刺激了個徹底。後者剛剛止住的淚此刻如泉湧出,再也無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