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恆安卻沉默了一會:「陳大強蘆花園案的理由是公開說的,私下還讓我給你傳一句話。」
鍾力因為傷勢過重直到被轉移前都在醫院裡,幾個警察輪流看守,方恆安回警局後去看了他一次。
罪犯的四肢都纏滿了繃帶,眼睛裡卻依然帶著那種讓人不安和警覺的光,他嘟囔著重複著一句話。
「人是機器,血液是核心。」
前句話是拉美特利最著名的著作名,也是他的核心觀念。而後一句…
血液是維持人體運作的核心養料。
而同樣,在「雪山」,血液也是最關鍵的東西。
顧臨奚神情變化莫測:「……好,那你們下班前我到市局。」
他身後是滾滾江河、風聲烈烈、水珠順著大風捲來,打濕了碎發。
和那天忽然閃現的記憶片段很像,但是依然不是。
十幾年前這裡附近是廠房、沒種過什麼睡蓮,礁岩的細節也不一樣。
顧臨奚從觀潮點往回走,心想:看來不在海市,那就應該就是我十三歲前在「雪山」發生的事。抓緊把這裡的事情了結了離開吧。
這時,他突然才發現岸邊有個人已經站在那看他不知多久了,是個有點駝背的老爺子,拿著蛇皮袋子,穿著清潔工的衣服。應該是來清理沿岸垃圾。
這條江是海市和隔壁市郊區的分界線,在一個偏頗的濕地公園,平日裡沒什麼人來。顧臨奚只顧找記憶里河和礁石的角度,沒注意已經走出很遠了,剛才甚至站在了河邊,漲潮時看著一個浪頭都能把人下去。
見他轉頭走回來,老爺子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低頭繼續用鉗子撿岸上的垃圾了,嘴裡還在喃喃地嘮叨:「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唉,活著多好,我老頭子還不夠活呢,現在的年輕人啊…」
顧臨奚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他明白了,這老爺子估計是覺得他一個人跑這麼荒僻的地方奇怪,怕是要跳江自殺。
清潔工大爺能想這麼多,可能沒準這裡真埋葬過幾位人生不如意的仁兄,是個小有名氣的「自殺聖地」。
顧臨奚怕再嚇到人,和老爺子說了句「打擾」,規規矩矩地從景區大路出了公園。
手機里卻忽然穿出男人低潤的嗓音:「怎麼了?」
顧臨奚這才意識到剛才手上沾著水汽,沒按住掛斷按鈕,電話一直通著,現在是方恆安在說話。
——不知為何,這人也沒主動掛斷電話。
「哦,沒事……在個有點偏的公園。清潔工有點神經過敏,可能覺得我想跳河還是怎麼著。」
顧臨奚說著有點好笑:「怎麼,我這臉上是寫了生無可戀四個字嗎?我以為我都算『笑口常開』那個類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