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家裡的燈是亮著的。
洗手間的門開著,女兒正掂著腳對著鏡子,玩她媽媽留下的暗紫色指甲油。
「玲玲,你……你去哪了?」鍾力簡直欣喜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衝過去想摟住女兒。
沒想到鍾玲玲腳尖輕輕往後一挪讓開了他的擁抱,一邊將紫色液體點在自己的拇指上,一邊笑出了小小的酒窩:「爸爸,我一放學就回家了啊。你怎麼才回來啊?」
鍾力怔怔地看著女兒,才驚覺因為太忙已經很久沒好好關注過她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智和身體都在飛快成熟著,有時甚至幾天一個樣。
鍾玲玲已經上小學六年級,快過十三歲的生日了,胸口開始有微妙的起伏,皮膚白皙,穿著白色的棉布睡裙,披肩的長髮用鉛筆卷出了曼妙的小捲兒,蒼白的手指上是暗紅的指甲油,唇上抹了鮮紅的唇釉。
——比起孩子,更像個……女人。
又因為天生反應比別的孩子慢一點,還化出了種特殊的嬌憨。
鍾玲玲還在自顧自地說,帶了點少女的嗔怪:「爸爸,媽媽留的這個顏色老氣死了。你周末帶我去買新的好不好,同學們都有,他也說……」
她沒有說完,因為父親忽然甩了她一巴掌。
鍾玲玲捂住臉頰,她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怨恨和痛苦從那具嬌俏的少女皮囊浮現出來。
她一言不發地衝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摔上了門。
其實鍾力只是性子沖,一晚上的焦慮就像洪水般找了個宣洩口,才打了女兒。打完他立刻就後悔了。
他開始道歉,從女兒門縫裡塞小紙條,給她買好吃的、新裙子,甚至還有她想要的指甲油和口紅。
……但是,沒有用。
那一巴掌就好像毀了女兒對他最後的依賴和希望。
鍾玲玲每日照常吃飯、化妝、上學。將小時候說最崇拜的爸爸當成了隱形人。
——她也始終不願意說放學後那五十分鐘,自己到底去了哪裡。
這樣過了一個月,鍾力終於忍不住趁她上學的時候,撬開了她書桌抽屜里拿本帶鎖的日記本……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鍾力一邊看一邊哭,從嚎啕怒吼到無聲地歇斯底里,最終幾乎要拿不動這本薄薄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