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一向沉得住氣的方警官卻先說話了,聲音有種奇怪的生硬,就跟烈士赴死似的:「…… 你想問什麼,直接說吧。」
顧臨奚這才笑著說:「也沒什麼,純屬好奇。你和那位漂亮的警花秦瀾小姐,是不是——?」
方恆安:「……?」
赴死的烈士走了一半忽然發現迷路誤入了吉普賽人篝火晚會,剛剛懸起的一顆心以更不正常的方式砸回胸口。
他簡直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表情,最終化作一種發自內心的震驚:「你在想什麼?不是!」頓了頓,補充道:「我和她不可能—— 你怎麼會這麼想?」
顧臨奚輕輕「啊」了一聲:「抱歉,誤會了。那天在醫院你昏迷時她很緊張。」
還有今天在警局,秦瀾對方恆安招新人的態度和平時注視方警官的神態也比較特殊,但說出來有賣弄是非之嫌,便沒提。
方恆安只覺得又好氣又荒唐:「正常的同事關心吧。」
明明覺得這實在沒什麼好解釋的,他卻還是不得不加上一句:「總之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是不可能的。別說她還是同事了,其他女孩也不可能。」
顧臨奚覺得方恆安向他解釋的樣子有點奇怪的尷尬,只好開玩笑掩過去:「方老師年輕帥氣、魅力無限,以後總有漂亮姑娘能入眼,何必說這麼絕對呢?」
方恆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喜歡男人。」
顧臨奚默了一瞬。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會順口撩撥一句,畢竟方恆安的確屬於他喜歡的一款。
但或許此刻對方的眼神太沉重專注,他看得心中一顫,竟不太敢在這時候說出輕佻的話來。
於是他一時不知怎麼接這句話,只好乾巴巴地說:「啊,是嗎。」
方恆安的心其實已經快從胸口撞出去了,但他還是盡力繃住了表情,不動聲色地問:「那你呢?有愛過什麼人嗎?」
聽到「愛」這個字時,顧臨奚竟悄悄打了個寒噤,汗毛悄無聲息地豎了起來——這個詞太重了,像是一輩子都沒聽過似的。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是談喜歡似乎還有些話可以說。
顧教授有錢有地位,長相好身材佳,因此都不需要特意花費時間心思,就並沒少見過男色女色各種美色。
欲/望驅動興之所至,幾次無傷大雅、兩廂情願的「約會」也算是成年人一種相當不錯的解壓方式了。
反正這種關係也沒人找他負責,並添不了什麼麻煩。
然而說「愛」就太遙遠了,遠得似乎註定和自己這種人不會有什麼關係。
他並不太想回答,但方恆安的視線太有存在感,那平靜的琥珀色瞳孔後仿佛藏著座活火山,正醞釀著掀起翻天覆地的熱浪。
於是,他只好避重就輕地耍了個欠揍的花腔:「唔…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連先賢們都莫衷一是。叔本華說,愛情本質上是種錯誤幻想,是性慾,是為了維持種族的利益。波伏娃覺得愛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