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太喜歡看顧臨奚在和警局其他同事在一起時的那副樣子。
具體來說,所有那人演出來的樣子,他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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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顧臨奚剛整理完最後要上報的卷宗,拿到方恆安的桌上,信口調侃道:「恆安,現在這樣是不是有點像你讀研那時候?只是那會兒是你寫了材料拿到我面前給我批改,唔,有時候還幫忙調整下格式之類我不耐煩做的事——現在你可是揚眉吐氣了,老師給你當秘書。」
方恆安這時並沒坐在位置上,而是端著咖啡剛進屋。
他瞥了對方一眼,懶得接這調侃,只將咖啡遞過去:「低因的。非要喝就這會喝完,晚了又睡不好。」
顧臨奚笑著應了:「說的是,多了是容易心悸。其實我從更年輕時就一直不太能喝咖啡,也就低因的能稍微嘗個癮。」
他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麼:「說起來,第一次去你家,你也煮了低因咖啡。那時候你還沒懷疑我身份吧?怎麼就這麼貼心。」
顧臨奚的手已經摸到了咖啡杯,方恆安本來正要縮手。聽到他這句「貼心」,不知腦子怎麼抽的,下意識在他手背上輕輕攏了一下,指腹一動,撫摸過對方修長手指上嶙峋的關節。親身示範這「關心」的含義。
這一下不論就朋友還是師生的關係都貼心的過了頭。而且方恆安同時想起,之前幾次衝動之下的肢體接觸,顧臨奚都表現的有些不快。
他回過神來,正要鬆手,卻感覺覆著的那手指尖輕輕動彈了一下,觸在了他的掌心。
就像羽毛輕輕撓在心上。
「嗯,才初秋季節,方老師就想幫我暖暖手?」顧臨奚輕輕笑言了句。
他的神態向來是這樣,不留心可以當作隨意調侃,因此聽的人也不至於尷尬。
但方恆安心裡有鬼,忙鬆了手。卻也覺得顧臨奚這次反應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之前有次情急之下拉了一下手腕,這人臉色便一下冷了下來,這次的舉動近乎帶出些曖昧氣息了,他反而沒什麼反應。
「縱容」這個詞又一次出現在腦海里。再加上鄭功這個損友的影響,方恆安平日裡就情不自禁地開始留意顧臨奚的一些舉止細節,甚至故意有點得寸進尺的試探。
之前兩人雖說住在一處有數月了,但顧教授就是有這個本事可以無視物理距離,將距離感生生拉開。
即使兩人共處一室,他都能包裝的就像個熟悉但不親近的鄰居,從著裝細節到言語舉止,全不流露出一點私人的意味。
有時候,睡前他們會在客廳里隨意閒聊一會白天沒做完的事情,或者講些專業上的共同話題。
這天晚上顧教授穿著一件白色的立領毛衣,衣著整齊的能直接出門加班開會。
這人除了最初病後狼狽穿了方恆安的睡衣,之後就迅速買了幾套淺色毛衣、西褲、襯衣、外套。床上用品、毛巾也一併買了新的。
唯獨今日加了些班,晚飯吃的也晚了,因此有些憊懶,頭髮沒有完全吹乾,他頭髮其實稍微偏長,幾縷散亂地貼在頸上,發梢帶著濕潤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