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了眼方恆安:「所以我說只是表面上和你像,這種極端自我又傲慢愚蠢的事情你肯定是做不出來的。模擬考試對於高三學生何其關鍵,就這麼被我攪和了一場。」
「……扯遠了。」他很快回過神來,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方恆安寬心:「鬧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就是叫了我外公來學校。他老人家一輩子剛正不阿,不特意重責就算好了,當下讓學校公事公辦。」
「這種情況公事公辦自然就是開除,但是……學校卻不同意。」顧臨奚笑容中的嘲諷更盛:「他們要留著我在這裡高考。這也是他們提出的唯一條件。」
「外公後來和我說過,這件事裡他最擔憂的不是我張揚傲慢的天性,而是學校不作為的處理方式會帶給我影響。」
「他怕我因此覺得弱肉強食,強者有特權,世道無公理。只要掌握力量,為所欲為也不會有懲罰,甚至會被人崇拜和追捧——他怕我變成顧穹那樣的人。」
顧臨奚毫不迴避方恆安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而他的死和後來的事也證明了,他的這兩點擔心都非常必要。」
這次,是方恆安說:「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不說這種話了——你繼續說,然後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思來想去,覺得那時候的海市太浮躁,不適合我成長,當時他正好退休,因此想帶我去更偏僻也更淳樸和接近自然本質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靜靜心思。」
「於是,我們回到了祖籍所在的一個鄉村——村上的人多是陳林二姓,又因臨近一個黃哥支流,故而叫霖渭村。」
「村子在一座島上,從鄰近鄉鎮渡船都要兩個小時。那裡有些人一輩子也沒離開過村子。」
「而我就在那裡的學校認識了林熹…真正的林熹。他是一個當地村民的兒子。」
「說來慚愧,我當時沒記得他的年齡,不過推算下來,他比我小7歲。那當時大約是8歲。」
「我記得他的原因是他名字也是外公取得,他老人家尤其喜歡』熹』這個字,又素來剛正公平,因此並不在意這名字和我的字重了。」
他笑著對方恆安說:「所以當時和你說』熹』是我的字並不是隨便哄你玩的,而且我外公舊派作風,小時候也總』熹哥兒』這麼叫我玩。意外嗎?」
方恆安誠懇地說:「不意外。你很厭倦捏造謊言,一般不能說的都是儘可能敷衍過去。所以我從來不覺得你當時認真告訴我的稱呼會是假的。」
顧臨奚:「……」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他家其實和我們有點遠房的親屬關係,血緣算不上近,但奇在相貌上我和他……竟頗有些相似。」
「林熹一家都是住在大山裡的農民,卻很嚮往知識分子,因此孩子的名字都是特意寄信給我外公請他取得。再加上林姓,我的名字不念姓也和他讀音一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