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什麼呢?
思潮滾涌如滔天巨浪,兇猛地、激烈地在身體中橫衝直撞,而他亦如在深海中反覆浮沉的落難者,明明已經看見燈塔了,可一擊黑潮拍過來,最終難迷失方向。
彭南生長長呼出一口氣,本來想說:「小願最近老是咳嗽,要不要帶去醫院看看?」還是算了。
雜七雜八的小碎屑只會給許直行徒添擔憂與煩擾,明天他自己一個人也能行。
想說:「我今天投了份簡歷出去,但是好像沒有回音。」也還是算了。
失落與困惑的消極情緒最忌諱被傳遞出去,他更不能拉著自己的alpha一起承受。
彭南生收拾好不適宜的心緒,伸手摸摸對方瘦削的臉,儘可能換位思考,「今天忙了什麼?是不是很累?」
很累,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在辦公室要看人臉色,酒桌上還他媽要裝孫子。
但許直行並不想說,終究是能力不夠罷了,將頹喪與怨氣都抖落給自己的omega算什麼本事。
他反握住彭南生的手腕蹭了蹭,唇邊的笑意並不輕盈,「沒什麼,寶貝我好睏,我抱你去睡覺吧。」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倆人陷入了一種微妙又生硬的交流模式。常以疲倦至極的音調開口,反應過來後又要佯裝無事,潦草說不過幾句,最終用沉默作結。
許願滿一周歲的時候,很多朋友都來家裡看望,其中就屬魏銘西和謝婉清變化最大。
上學時花天酒地誌在泡妹的公子哥,畢業後突然洗心革面,大徹大悟,沉澱一年搖身變為公務員,國家編制上岸不說,就連思想都升華成高深境界,魏銘西低調地擺擺手,「害,兄弟現在一心只為人民服務,終生抱負是對社會盡責,誰都別想阻止我堅定不移跟黨走!」
彭南生頗為震撼,看著對方從良後西裝革履、談吐大方的模樣,他在心裡由衷佩然。
而謝婉清的轉變更是超乎想像,上學時成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還熱衷於「造謠」的富二代,畢業後難忍社會的紛雜與俗氣,竟不顧隔行如隔山的偏見,毅然決然奔赴熱愛,從一個雕塑系的藝術生轉型成國家一級滑雪運動員,簡直比毒雞湯里的主人公還要勵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