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的盛夏。
我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书中讲一个女人突然变成素食主义者,一开始只吃些素食,后来幻想自己是一棵大树,除了水什么都不用。彼时的我正被智齿发炎所困扰,于是非常认同书里女人的做法。但是又担心如果我变成树,但是哥哥却不知道,没人给我浇水岂不是叫我活活枯死?或者我一个人变成树的话,哥哥会不会太孤单?
我伸长小腿,脚尖踢了踢哥哥,“哥,你一定要给我浇水啊!不行,你要跟我一起变成树!这样我和你就都不无聊了。”
哥哥抬起手握住我的脚踝,说:“好。”
彼时正是盛夏,他手心的濡湿传递到我的腿上,我瞬间觉得心里痒痒的。
见他这么快答应,我又觉得有些无趣,撇了撇嘴,结果牵动肿胀的牙龈,钝钝的痛觉一下子击穿我的心脏。我捂着脸坐起来,偎在他肩头,痛苦道:“牙疼。”
“我看看。”
我顺从地躺在他的大腿上,艰难地张开嘴巴,哥哥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进我的口腔,低着头。
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睫毛扑闪扑闪。
“明天去拔牙吧。”
一听拔牙我立刻端坐起来,“我不去不去不去,拔牙可恐怖了,陈薇说她去拔牙,医生拿着锤子敲了十分钟,拔完牙一个礼拜都只能喝粥,太惨了。”
“那你就别拔,过几天等着变成一个猪头吧。”
我乖乖地妥协了,跟变成一个猪头相比,还是短痛更划得来。
第二天早上,哥哥要去补课,于是约好我先去医院挂号,他下课之后马上过来。
我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等叫号,哥哥还没来,我无聊地把每个指头的指腹嵌入椅子上的小孔,反复几下之后,每个指尖都留下圆圆的、发白的印记。
等我睡在那张带给人无限恐惧的牙椅上时,吴斯宥还没来。我突然觉得比起吴斯宥不守约带给我的愤怒和失望,拔牙的恐惧好像减弱了一点。
“再张开一点。”医生重复了好几遍,我只好狰狞着张大嘴巴。
“你的牙龈发炎了,暂时还不能拔牙,我先给你做个冲洗,下周再过来拔牙。”
医生拿着一个长长的针管伸向我的智齿,注入药水,疼痛让我的全身上下都在用力,似乎脚背绷直,紧握拳头就会减少疼痛一样。我颤抖着爬起来往一旁的杯子里吐出带血的口水,而在疼痛之余我好还在埋怨吴斯宥,仿佛是因为他的缺席才会使我这么痛。
我的手紧紧抓着冰凉的扶手,手心不断地沁出冷汗。突然一只带着温度的手牵过我的手,我顶着刺眼的灯光眯起眼睛看到来人是吴斯宥,瞬间觉得委屈极了,本来故作坚强的我心理防线一下子崩塌,眼眶泛红,溢出源源不断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