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海蝶暈在輪椅上。
紀媛生被沈清用蛇捆起雙手雙腳,像丟一袋垃圾那樣丟在地上。沈清坐在紀媛生旁邊,看守她。
三十分鐘非常長,長得許清月又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森蚺馱著重重的黑糊糊的一團東西在深海里「哼哧哼哧」地游,一邊游一邊叫媽媽。那團黑漆漆的東西壓得它快喘不起,游不動。一雙黑黝黝的瞳孔里儘是惶恐。
它好小,小得人心頭髮顫。
許清月夢醒來,眼睛濕濕的。血紅的倒計時發出刺耳的尖叫:「最後十秒——」
「10,9,8……0!倒計時結束!」
寂靜的宴會廳的艙門緩緩打開,金色的陽光擠進許清月的視線。她顫了顫睫毛,迎著光線看,雪白的白大褂衣擺在視野里晃動,一雙雙腿急促地奔跑進來,像餐車也像病床的輪子,軲轆軲轆滾向她的臉,在許清月的瞳孔里放大成無數倍,占據她的半個視野。
而後,小滾輪停了下來。
一雙雙手、一顆顆頭從頭頂探下來,許清月只覺得身體一空,世界快速旋轉,她躺上了安裝飛輪的床,軲轆軲轆被推向外面。
手背被刺了一下,冰涼的液體流進她的靜脈。她睜睜看著天花板,水晶吊燈、金屬色的艙壁、坍塌了頂的遊輪在她的瞳孔里逐漸褪去,她開始看見碧藍的天空,金子一樣的太陽,太陽好像會跳,像一顆兔子變的假太陽那樣上下蹦跳。
她瞪眼再看,那跳動的太陽又不跳了,安安靜靜掛在天空灑著滾燙的熱氣。
黏糊糊的熱浪撲在她的臉上,「嘭!」她被關進白光炸盛的狹窄空間。之前向她靠近的那些手和頭再次從頭頂俯下來,再次靠近她。
像亡靈車一樣的呼聲貫穿她的腦海,「刺啦」一下如同拉了燈繩。許清月的世界黑了,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感知不到了。
她動了動手指,想睜開自己的眼睛,眼皮仿佛被一隻手捂住,她睜不開。手指也被摁住,動一下變落了下去。
像滅掉的燈泡,在下一次拉繩之前,永遠關閉了。
許清月又做夢了,夢裡的那座壓在小森蚺後背的黑影子,忽然往小森蚺的尾巴滑去,張開布滿荊棘一樣獠牙的大嘴,兇狠地咬下!
小森蚺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尾巴一卷,像卷糕一樣,直直將整條蛇捲成圓圓的一塊。它圓鼓鼓的大,捲成一塊頓時變沉了,像投入大海的石頭,「轟」一下往海底沉,沉得比它游泳還要快。
小森蚺有些欣喜——只要它沉得夠快,那頭鯊魚就咬不到它!
它聽見一口咬空的鯊魚在頭頂憤怒地嘶吼磨牙,擺動尾巴第二次向它撲來。
小森蚺齜牙,吼回去。
弟弟說它是海底最凶的,誰都怕它。弟弟說錯了!這頭鯊魚不怕它,追它有整整兩天了!
小森蚺從腹部抬出自己的頭,兩顆黑眼睛去瞅那頭兇狠的鯊魚,腦袋裡不斷思量自己能不能吃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