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無恩看著,望著,如隔岸觀火。
他的心底沒有絲毫想要剝奪芳歲帝性命的想法,可這樣一截頸子就在他的掌心,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合攏五指,讓天子因他而恐懼、歡愉、食髓知味……
突兀地,他有了其他更加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
常無恩強硬命令自己。
挪開視線,不能再看了。
他是皇帝,他是主子,他是芳歲帝姬洵,他是個男人,他是……
"常無恩,你的手為何在抖?"
天子似乎不能明白身處如此現狀的危險性。眉目柔和,五官秀美的臉向上,將整個人坦誠地暴露給常無恩。
芳歲帝疑惑地偏了下頭,冰涼的指尖撫摸上常無恩的手腕,虛虛地搭在上面。
常無恩陡然心跳加快,一股熱血從他手臂流竄向全身,他猛地甩開姬洵的手,就像這是一把即將要了他命的劇毒匕首。
常無恩兀自喘著氣,怔怔地盯著天子不能回神。
姬洵微微抬了下眉。
這小子幹嘛呢?
常無恩的手指猶在顫抖,像被烈火焚燒了骨髓,連動一下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他後退兩步,避開姬洵如避開洪水猛獸,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奴才該死。」
姬洵:「……」
怎麼突然跪下了。
常無恩跪地行禮,將頭磕到姬洵的腳邊,盡心做一個奴才該做的忠僕模樣,他低著頭,四肢彎垂跪在地上,在芳歲帝面前演作一條真誠奉獻的狗。
「陛下不必試探奴才,無恩的主子只會有陛下一人,陛下的命令,便是要奴才的命也甘願。」
姬洵撐著額頭,幽幽嘆氣,「常總管,你讓朕好失望。」
給你機會都不用,以前拼命要殺萬疏影的狠戾勁兒呢?怎麼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人了呢。
姬洵厭倦地揮了揮手,「不用你伺候了。」
常無恩沉默跪著,他的頭輕輕蹭了一下姬洵的腳面,固執地不肯起身。
「你是只聽自己愛聽的?這耳朵長得跟個擺設一樣,朕該怎麼誇你好呢。」姬洵看他這樣子,也說不出口更重的斥責,只好暫且放他一馬,「對了,溫城壁那祛疤膏朕不是賞給你了?用起來感覺如何,可還有效?」
常無恩也沒用,他嫌棄那是溫城壁經手處理的,但祛疤膏左右是姬洵賞賜的,他又不想扔了。
索性將東西收起來了,姬洵臨時問起,他便面無表情地:「回陛下,不好用。」
溫城壁秘制的東西居然不好用,好國師不會只擅長煉丹吧?
姬洵轉瞬便不再關心,拐去問另一件事:「你父親的案子,朕改日讓大理寺卿與你見一面吧,若有什麼想說的你可以親口告訴他,此案翻了,想必大理寺上下都會很高興。」
不過藉此扳倒萬疏影是不可能的,頂多是查到一些萬氏黨羽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