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沪上结婚的惯例,与新郎唐少昂肩并肩,手挽手,站在杏花楼龙凤厅的门口,迎接着一批批由老“福特”和另两辆从祥生出租公司包租来的彩车所接来的宾客们。
她出门时已经拜见了早就端坐在大厅内的婆母唐太太了。唐太太欣慰地笑着,一见面就把那枚早就备下的价值连城的大钻戒套上了儿媳的左手无名指。
叶蕙心鞠躬致谢,大大方方地说:“妈,谢谢你了!”
那镇定的气度和浮在脸上的自信的笑容,让一旁的铭恩看得心头直颤,手脚都冰凉了。
唐少昂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一旁,高大俊美,一身高雅别致的黑色西装在阳光下闪着灼灼的华光,他薄唇带笑,满眼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妻子。
铭恩看着他,心里竟升起一阵深深的内疚,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种深深的怜悯从心中涌起,好像自己也曾在无意中伤害了他似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铭恩发现,唐少昂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为人和善,与北京城里那些富家纨绔子弟完全两样。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路时步履稳健,目光镇定,说话时简明扼要,不紧不慢,对叶家的人以礼相待,不卑不亢,这样成熟的男人,这样一个能干的人——听说他回国后把唐家的产业又扩大了好几倍——如果知道妻子婚前对自己的背叛,会怎么样呢?
铭恩一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
叶太太为女儿准备了两件结婚礼服,一件是西洋式的洁白纱裙,准备到了唐氏庄园后参加婚礼舞会时穿的,一件则是适合于杏花楼酒宴的气氛而特制的旗袍,以西洋红为底色、上面缀了许多白玉兰花苞的真丝旗袍。
叶蕙心穿着这件旗袍,脚蹬一双红色的细高跟皮鞋,站于唐少昂一侧,显得格外亭亭玉立,美艳动人,令所有的宾客都赞不绝口。
敬酒时,唐少昂感觉到了叶蕙心的僵硬,僵硬之中还不时起着一阵阵的颤抖。她的身子的全部重量全压在他的一条胳膊上了,沉重而不安。
他几次乘隙轻声问她:“累吗?”“不舒服?”
“要不要进去坐着?”
叶蕙心都没有回答,一双熠熠闪亮的眼睛对他一闪,微笑的表情一成不变。唐少昂在隐约中感到了一阵不安。他只能以一个理由解释:她太娇弱了。早就听说她近期身体不佳,更何况,当新娘子,她自然是有点紧张的,难免会有些不适。
此刻,唐少昂只希望婚宴早点结束,送妻子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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