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那天,是母亲陪着去派出所的。
她长叹一口气,看着许皓月,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她说:“你也别怨你爸。我听季铭说,他准备竞选正职,有几个竞争对手想拿你的事做文章,给他泼脏水。”
许皓月冷笑:“所以他才这么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
母亲默了会儿,才说:“划清界限,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你的人生还很长。改个名字,是为了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能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不能,但是时间会淡化记忆。总有一天,网友们会忘了这件事,你也会从阴影里走出来。”
母亲只说对了一半。
网友们的确是健忘的,世上每天都有离奇的事发生,网上热搜一波接一波,这件事很快就没人讨论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风波,就这么偃旗息鼓。
但是,对许皓月而言,这件事始终没有过去。
一条人命没了,是她的过错,也是她永远的心结。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
操场上人影渐稀,许皓月正要回办公室,正巧看见雷秋晨从外面走进来。
作为学生代表,他刚刚被李校长拉去送领导,脸都笑僵了。
雷秋晨一见到她,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许老师。”他跑过来,邀功似地仰起头,“我刚刚看到舟哥了,就在校门口。”
许皓月惊讶地挑眉,“陆成舟?”
“嗯。”
“他怎么不进来?”
“不知道。”男孩故作成熟地耸耸肩,“他刚下山,像个野人。”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
许皓月忍不住笑了,眼神不自觉飘到了校门口。
心里头像有只小爪子在挠,痒痒的。
她忍不住挪动了脚步,“我去看看。”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一句:“那个,我……有事找他。”
—
陆成舟盯着后视镜,兀自出神。
他恍惚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校门口出现,顿住脚步,张望了一圈,然后——
向着自己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仿佛做贼心虚,陆成舟慌忙收回视线,启动发动机,松离合,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发动机轰鸣,车子缓缓开动,沿山路向前驶去。
后视镜里的风景不断倒退,他看到那个人影停了下来,怔怔地盯着自己离开的方向。
他仿佛能看见她失落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松开油门,飞快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在山路上打了个转儿,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副驾上的林昭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攥紧了安全带。
“陆队,你在玩漂移呢?这山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条路只有双车道,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
一旦出事故,不是撞山就是坠崖,都不得好死。
“我知道。”陆成舟注视着前方,目光沉静。
“那你这是干嘛?”
陆成舟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为什么要逃,又为什么要回去。
为什么一看到她,心会不受控制地乱跳。
明明没有做贼,为什么会心虚?
心跳慌乱,目光躲闪,连气息都不稳……总之,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
许皓月一时愣神,沮丧的情绪刚冒了个头,就看到车子正缓缓向自己驶来。
刚刚落下的嘴角又不自觉上扬起来。
车子稳稳停在面前,她弯下腰,看见陆成舟瘦削凌厉的侧脸。
“陆警官,你下山了?”她弯着眸子笑,声音里带着欣喜。
“嗯。”
陆成舟声音很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抬眼看向她,“许老师找我有事?”
许皓月侧着脑袋,一脸真诚,“上次答应我的,忘啦?”
陆成舟向后靠在椅背上,齐视她的眼睛,声音低冽:“没忘。许老师什么时候有空?”
许皓月没忍住,很灿烂地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这周六吧。”
“好。”陆成舟抿唇,淡淡应了一声。
许皓月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没说话。
半刻后——
陆成舟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别过头,喉结轻轻向下滚动。
他声音有点哑:“我得回局里,先走了。”
许皓月嘴角的笑容淡了。
默了会儿,她轻轻点了下头,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给车子让开路。
车子重新上路。
林昭不时瞟向驾驶座上的人,几次欲言又止。
陆成舟斜扫他一眼,“有事儿?”
林昭急忙摇头,“我没事。不过……”他斟酌措辞,“陆队,你跟许老师,是不是……有事儿?”
陆成舟专心开车,目不斜视,“没事。”
既然开了头,林昭索性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陆成舟侧头瞥他一眼,目光幽深,带着警示意味,林昭不禁后背一凉。
过了半晌,才听见他沉沉的一道:“没想法。”
林昭默然看着他。
没想法,你耳朵红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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